修龙阶_修龙阶TXT下载 - 书香中文网 - sxcnworg

三日后的大朝会，文武百官齐聚。赵匡胤端坐龙椅，声音洪亮：&#;朕有一喜事与众卿分享。柔仪殿花蕊夫人已有四月身孕，朕将有大宋皇子了！&#;

朝堂上一片哗然。赵普率先出列：&#;陛下！花蕊夫人乃亡国之妃，其腹中胎儿血脉存疑，请陛下三思！&#;

&#;放肆！&#;赵匡胤怒目而视，&#;赵卿此言，是在质疑朕？&#;

&#;臣不敢。&#;赵普跪地，却仍坚持，&#;只是事关皇室血脉，不得不慎。民间尚且有滴血验亲之说...&#;

&#;好一个滴血验亲！&#;赵匡胤冷笑，&#;朕看你是活腻了！&#;

&#;陛下。&#;花蕊夫人突然从屏风后走出，她身着素雅宫装，腹部隆起已隐约可见，&#;臣妾愿与陛下滴血验亲，以证清白。&#;

众臣愕然。赵匡胤更是大惊：&#;夫人怎么来了？快回去休息！&#;

花蕊夫人向众臣行了一礼：&#;诸位大人担忧不无道理。臣妾虽是亡国之妇，但腹中孩儿确确实实是陛下骨血。为堵悠悠众口，臣妾甘愿验亲。&#;

赵匡胤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他走下龙阶，握住花蕊夫人的手：&#;既如此，朕与夫人当场验亲，以安众心。&#;

太监端来一碗清水。赵匡胤取金针刺破手指，一滴血落入水中。花蕊夫人也刺破指尖，血滴入碗，两滴血很快相融。

赵匡胤高举血碗：&#;众卿可看清楚了？&#;

赵普面如土色，跪地叩首：&#;老臣糊涂，请陛下治罪！&#;

&#;罢了。&#;赵匡胤摆摆手，&#;念在你一片忠心，此次不予追究。但若再有下次...&#;他环视众臣，&#;无论是谁，朕决不轻饶！&#;

退朝后，赵匡胤亲自送花蕊夫人回宫，心疼地看她苍白的脸色：&#;夫人何必如此？朕信你就是。&#;

花蕊夫人轻抚腹部：&#;臣妾不愿陛下为难，也不愿孩儿将来受人非议。&#;

赵匡胤动容，将她搂入怀中：&#;朕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

转眼冬去春来，花蕊夫人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已有些不便。赵匡胤几乎每日都来陪她，有时批阅奏折到深夜，就宿在柔仪殿侧室。这一日，他兴冲冲地进来：&#;夫人，朕有个惊喜给你。&#;

花蕊夫人正为未出世的孩儿缝制小衣，闻言抬头：&#;陛下何事如此高兴？&#;

赵匡胤拉着她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只见院中原本光秃的花坛里，种满了盛开的芙蓉花，粉白相间，娇艳欲滴。

&#;这是...&#;花蕊夫人眼眶一热。

&#;蜀地芙蓉。&#;赵匡胤柔声道，&#;朕命人千里迢迢运来的。夫人思乡情切，朕不能带夫人回蜀，便把蜀地带给夫人。&#;

花蕊夫人靠在他肩头，泪湿衣襟：&#;陛下待臣妾如此...臣妾不知如何报答...&#;

&#;傻话。&#;赵匡胤轻抚她的发，&#;你我之间，何谈报答？&#;

正当两人温存之际，王继恩匆匆跑来：&#;陛下，边关急报！&#;

赵匡胤展开军报，面色骤变。花蕊夫人心头一紧：&#;陛下，可是蜀地...&#;

&#;叛军攻占了两座城池。&#;赵匡胤沉声道，&#;这次他们打出的旗号是&#;清君侧，诛妖妃&#;。&#;他看向花蕊夫人，眼中满是担忧，&#;他们竟敢直指夫人！&#;

花蕊夫人手抚腹部，强自镇定：&#;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朕已命曹彬率精兵五万前往平叛。&#;赵匡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次定要斩草除根！&#;

花蕊夫人欲言又止。赵匡胤看出她的顾虑：&#;夫人有话但说无妨。&#;

&#;臣妾担心...&#;花蕊夫人轻声道，&#;叛军如此猖獗，朝中怕是又有人要借题发挥了。&#;

果然，次日朝堂上，以赵普为首的大臣们再次上书，称蜀地叛乱皆因花蕊夫人而起，请求将其贬出宫廷。赵匡胤大怒，当庭将奏折撕得粉碎：&#;荒谬！叛军作乱，与夫人何干？朕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

孟贵妃的父亲孟昉出列：&#;陛下，老臣有本奏。花蕊夫人乃前蜀妃嫔，身份敏感。如今又值非常时期，为平息民怨，不妨暂送夫人去洛阳行宫安胎...&#;

&#;住口！&#;赵匡胤怒指孟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孟家打的什么主意！再敢妄言，朕摘了你的乌纱帽！&#;

朝堂上一片死寂。赵匡胤拂袖而去，回到御书房仍怒气未消。王继恩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柔仪殿那边传话，说花蕊夫人请陛下过去用膳。&#;

赵匡胤长叹一声，整理情绪后前往柔仪殿。花蕊夫人已备好他爱吃的菜肴，见他面色不豫，轻声道：&#;陛下何必动怒？气大伤身。&#;

&#;朕怎能不怒？&#;赵匡胤握住她的手，&#;他们一个个都盯着你的肚子，恨不得...&#;

&#;陛下。&#;花蕊夫人打断他，&#;臣妾有个想法。&#;

&#;嗯？&#;

&#;臣妾想...暂时离宫。&#;

赵匡胤猛地站起：&#;不行！朕绝不答应！&#;

花蕊夫人拉他坐下，柔声道：&#;陛下听臣妾说完。如今蜀地叛乱，朝堂不稳，臣妾留在宫中反成众矢之的。不如暂时离宫，待叛乱平息，孩儿出世后再回宫不迟。&#;

&#;去哪里？&#;

&#;嵩山脚下有座皇家别院，清静幽雅，最适合安胎。&#;花蕊夫人眼中满是恳求，&#;离汴梁也不远，陛下可随时来看臣妾。&#;

赵匡胤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好吧。但朕要多派禁军保护，太医、产婆也要随行。&#;

花蕊夫人展颜一笑：&#;谢陛下恩准。&#;

临行前夜，赵匡胤留宿柔仪殿。花蕊夫人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赵匡胤轻抚她隆起的腹部：&#;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若是皇子，请陛下赐名。&#;花蕊夫人轻声道，&#;若是公主...臣妾想叫她&#;念蓉&#;。&#;

&#;念蓉...&#;赵匡胤会意，&#;芙蓉的蓉？&#;

花蕊夫人点头：&#;纪念陛下为臣妾种下的那片芙蓉花海。&#;

赵匡胤动情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就叫念蓉。&#;

次日清晨，一支精兵护送的车队悄悄离开皇城，向嵩山方向驶去。赵匡胤站在城楼上，目送车队远去，心中五味杂陈。

王继恩小声提醒：&#;陛下，该上朝了。&#;

赵匡胤点点头，转身时眼中已是一片坚毅：&#;传旨，命曹彬加紧平叛，务必在一个月内肃清蜀地乱党！&#;

&#;遵旨。&#;

春风拂过城头，吹散了赵匡胤的衣袂。他最后望了一眼车队消失的方向，心中默念：夫人，等朕接你回家。

暮春三月，嵩山脚下的官道上，一支精锐禁军护送的车队缓缓行进。花蕊夫人倚在马车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腹中胎儿已近八月，每一次轻微的踢动都让她既欣喜又忐忑。

&#;娘娘，前面就到别院了。&#;青萍递上一盏温热的安胎药，&#;太医说到了后要立即休息。&#;

花蕊夫人接过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一饮而尽。这药苦得厉害，但为了腹中孩儿，再苦她也甘之如饴。

&#;陛下派了这么多禁军，是不是太过招摇了？&#;花蕊夫人看着窗外披甲执锐的士兵，轻声道。

青萍压低声音：&#;王统领说，近来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别院附近出没，陛下特意加派了人手。&#;

花蕊夫人指尖轻颤，下意识抚上发间的玉簪。自从向赵匡胤坦白这玉簪的秘密后，她便不再将它藏于袖中，而是堂堂正正地簪在发间，作为过往的见证。

车队转过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青瓦白墙的院落坐落在苍松翠柏之间，门前溪水潺潺，四周花木扶疏，确是个静养的好去处。

&#;真美。&#;花蕊夫人不禁感叹。这让她想起蜀地的行宫，只是规模小了许多。

马车刚在别院门前停稳，一队侍女仆妇已跪迎在两侧。为首的老嬷嬷恭敬道：&#;老奴奉陛下之命，早已将别院收拾妥当，请娘娘安心休养。&#;

花蕊夫人扶着青萍的手下车，忽然腹中一阵抽痛，不由得弯下腰去。青萍大惊：&#;娘娘！&#;

&#;无碍。&#;花蕊夫人强撑着直起身，&#;只是路上颠簸，有些不适。&#;

老嬷嬷连忙上前搀扶：&#;娘娘快请入内休息，太医已在院中候着了。&#;

踏入别院，花蕊夫人眼前一亮。院内遍植芙蓉，虽未到花期，但那郁郁葱葱的叶子已显出勃勃生机。更让她惊讶的是，主屋的布置竟与汴梁柔仪殿一般无二，连窗前的绣架都一模一样。

&#;这是...&#;

老嬷嬷笑道：&#;陛下特意命人照着柔仪殿布置的，说怕娘娘住不惯。&#;

花蕊夫人鼻尖一酸，急忙低头掩饰眼中的湿意。那个威震天下的男人，竟为她考虑到如此细微处。

太医诊脉后确认胎儿无恙，只是长途跋涉需要静养。花蕊夫人用过晚膳，早早歇下。夜深人静时，她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轻声哼唱蜀地的小调，仿佛这样就能将故乡的气息传递给未出世的孩子。

窗外，月光如水，一只夜莺在枝头啼叫两声，又归于寂静。

三更时分，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夜空。花蕊夫人猛然惊醒，只听外面喊杀声四起，兵刃相接的铿锵声令人毛骨悚然。

&#;娘娘！不好了！&#;青萍衣衫不整地冲进来，&#;有刺客！王统领让娘娘速速从密道离开！&#;

花蕊夫人迅速披衣起身，从枕下取出那支玉簪紧紧攥在手中：&#;哪里来的刺客？&#;

&#;不清楚...啊！&#;一支箭矢突然穿透窗纸，擦过青萍的手臂，带出一线血痕。

花蕊夫人顾不得多想，拉着青萍就往侧室跑。赵匡胤曾告诉她，这别院建有一条通往山中的密道，以防不测。

刚踏入侧室，房门就被撞开。王统领满身是血地冲进来：&#;娘娘快走！刺客人数众多，我们撑不了多久！&#;

&#;一起走！&#;花蕊夫人急道。

王统领摇头：&#;末将断后！&#;说着将一块玉佩塞给她，&#;陛下交代，若有不测，将此物交给小皇子。&#;

花蕊夫人还未来得及说话，王统领已转身冲了出去。她咬咬牙，按动墙上机关，一道暗门缓缓打开。青萍点燃蜡烛，两人钻入密道。身后，厮杀声越来越远。

密道阴冷潮湿，花蕊夫人挺着大肚子走得艰难。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亮光。两人加快脚步，终于钻出洞口，却发现已置身嵩山深处的一片密林中。

&#;娘娘，我们去哪？&#;青萍惊慌地问。

花蕊夫人环顾四周，忽然腹中一阵剧痛，不由得跪倒在地。这次疼痛来得又急又猛，她脸色瞬间煞白：&#;不好...孩子...要出来了...&#;

青萍大惊失色：&#;这...这才八个月啊！&#;

&#;定是受了惊吓...&#;花蕊夫人强忍疼痛，&#;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远处隐约传来追兵的呼喝声。青萍扶起花蕊夫人，两人踉踉跄跄地向山林深处走去。天边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

就在花蕊夫人几乎走不动时，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出现在眼前。两人顾不得许多，急忙躲了进去。庙内蛛网密布，神像早已倒塌，但好歹能遮风挡雨。

&#;娘娘，您撑住！&#;青萍脱下外衣铺在地上，扶花蕊夫人躺下，&#;奴婢这就去找人帮忙！&#;

&#;别去！&#;花蕊夫人一把拉住她，&#;外面太危险...你...你帮我接生...&#;

青萍急得直哭：&#;奴婢不会啊！&#;

&#;按我说的做...&#;花蕊夫人冷汗涔涔，却异常镇定，&#;先去找些干净的布来...再烧点热水...&#;

青萍手忙脚乱地拆下庙内的破幡布，又用火石点燃一堆枯枝。就在这时，外面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花蕊夫人的阵痛越来越频繁，她咬着一块布巾，强忍着不叫出声来。青萍按照她的指示，准备着接生的事宜。

&#;娘娘，您千万撑住啊...&#;青萍哭道。

花蕊夫人挤出一个微笑：&#;没...没事...蜀地女子...没那么娇弱...&#;

雨越下越大，破庙四处漏雨。花蕊夫人的宫缩越来越剧烈，她死死抓着青萍的手，指甲几乎嵌入对方的皮肉。

&#;啊——&#;一声压抑的痛呼后，婴儿的啼哭响彻破庙。

&#;是个小皇子！&#;青萍喜极而泣，用准备好的布巾包裹住浑身是血的新生儿。

花蕊夫人虚弱地伸出手：&#;给我看看...&#;

青萍将婴儿递到她怀中。小家伙虽然早产，但哭声洪亮，小脸皱巴巴的，却透着股倔强劲儿。花蕊夫人泪如雨下，轻轻吻了吻孩子的额头：&#;我的孩儿...&#;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脚步声。青萍脸色大变：&#;有人来了！&#;

花蕊夫人迅速将孩子藏在自己身下，示意青萍熄灭火堆。两人屏息静气，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搜！那女人大着肚子跑不远！&#;一个粗犷的男声喝道。

&#;头儿，这有座破庙！&#;

脚步声停在庙门前。花蕊夫人心跳如鼓，一手紧握玉簪，另一手护着怀中的婴儿。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

&#;是禁军！撤！&#;外面的刺客迅速离去。

花蕊夫人和青萍长舒一口气。青萍正要重新点火，花蕊夫人却拦住她：&#;等等...那号角声...不是禁军的调子...&#;

果然，片刻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庙外响起：&#;夫人，属下救驾来迟，请恕罪！&#;

花蕊夫人浑身一震——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是蜀国旧将李彦！当年蜀国灭亡时，此人不知所踪，怎会出现在此？

青萍正要回应，花蕊夫人一把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她悄声道：&#;不对劲...李彦若是来救我们，为何与刺客同时出现？&#;

两人屏住呼吸，只听李彦继续道：&#;夫人不必害怕，属下奉徐将军之命前来接应。徐将军已集结旧部，只等夫人和小皇子前往，便可复国！&#;

花蕊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果然是个圈套！这些人想利用她和孩子，打着复国的旗号造反！

怀中的婴儿似乎感受到母亲的紧张，不安地扭动起来。花蕊夫人急忙轻拍安抚，脑中飞速思索对策。

外面的李彦等不到回应，似乎起了疑心：&#;进去看看！&#;

脚步声再次逼近庙门。花蕊夫人知道躲不过去了，迅速将赵匡胤给的玉佩塞入婴儿的襁褓，对青萍耳语道：&#;待会我引开他们，你带着孩子从后窗逃走，务必将他安全送到陛下手中！&#;

青萍急道：&#;那娘娘您...&#;

&#;我自有办法。&#;花蕊夫人将玉簪重新簪好，强撑着站起身，&#;记住，这孩子名叫赵德芳，是陛下亲口所赐。&#;

庙门被踹开的瞬间，花蕊夫人猛地推开后窗，将青萍和孩子推了出去。她自己则转身面对闯入者，厉声喝道：&#;李彦！你好大的胆子！&#;

李彦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镇定，愣了一下，随即狞笑道：&#;夫人别来无恙啊。徐将军派我来接您和小皇子...&#;

&#;闭嘴！&#;花蕊夫人冷声道，&#;徐元培早已伏诛，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李彦脸色一变：&#;夫人既然不识抬举，就别怪属下无礼了！&#;他一挥手，&#;带走！&#;

两名壮汉上前要抓花蕊夫人。就在他们即将碰到她的瞬间，花蕊夫人猛地拔下玉簪，对准其中一人的眼睛刺去！

&#;啊！&#;那人捂着眼睛惨叫倒地。另一人见状大怒，一拳打向花蕊夫人腹部。她刚刚生产，哪经得起这一击，当即痛得弯下腰去。

李彦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恶狠狠地道，&#;没有小皇子，带你也一样！只要你在我们手里，赵匡胤那狗皇帝就得乖乖听话！&#;

花蕊夫人嘴角溢血，却冷笑道：&#;做梦...陛下...岂会受你们威胁...&#;

&#;带走！&#;李彦怒喝。

花蕊夫人被粗暴地拖出破庙。雨仍在下，她浑身湿透，却仍回头望了一眼后窗方向，心中默念：青萍，一定要护住我的孩儿...

与此同时，汴梁皇宫内，赵匡胤从噩梦中惊醒，心口突突直跳。

&#;陛下？&#;值夜的太监连忙上前。

赵匡胤挥手：&#;无碍。&#;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嵩山方向，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继恩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陛下！嵩山别院急报！&#;

赵匡胤心头一紧：&#;说！&#;

&#;别院遇袭，死伤惨重...花蕊夫人...失踪了...&#;

&#;什么？！&#;赵匡胤一把揪住王继恩的衣领，&#;再说一遍！&#;

王继恩面如土色：&#;护送夫人的禁军几乎全军覆没，夫人和青萍姑娘不知去向...只在密道出口处发现了这个...&#;他颤抖着捧出一只绣鞋——正是花蕊夫人今日所穿。

赵匡胤接过绣鞋，双手微微发抖。突然，他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备马！朕要亲自去嵩山！&#;

&#;陛下！&#;王继恩跪地劝阻，&#;朝中不可一日无君啊！况且...&#;

&#;闭嘴！&#;赵匡胤一脚踹翻案几，&#;传旨！命石守信即刻率禁军五千前往嵩山！另派曹彬领兵三万，围剿蜀地余孽！朕要让他们知道，动朕的女人是什么下场！&#;

王继恩从未见过赵匡胤如此震怒，不敢再多言，连忙去传旨。

赵匡胤独自站在殿中，紧握着那只绣鞋，指节发白。他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眼中满是决绝：&#;夫人，等朕...一定要等朕...&#;

嵩山深处，暴雨渐歇。一只浑身湿透的信鸽扑棱棱飞起，向着汴梁方向飞去。它的腿上绑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子存，吾危，勿忧。&#;
地牢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花蕊夫人蜷缩在角落，双臂紧抱膝盖，试图保存一点体温。身上的素白中衣早已污浊不堪，下摆还残留着生产的血迹。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腹部的伤口，疼痛如潮水般阵阵袭来。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火把的光亮刺痛了她适应黑暗的眼睛。

&#;夫人，别来无恙啊。&#;李彦踱步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彪形大汉。他蹲下身，用刀尖挑起花蕊夫人的下巴，&#;考虑得如何了？只要交出小皇子和玉佩，我保你性命无忧。&#;

花蕊夫人抬眸，眼中没有丝毫惧意：&#;李将军何时成了北汉的走狗？&#;

李彦脸色一变，刀尖在她颈间划出一道血痕：&#;贱人！死到临头还嘴硬！&#;

&#;难道不是？&#;花蕊夫人冷笑，&#;你口中的&#;徐将军&#;早已伏诛，如今指使你的，怕是北汉那位&#;大人&#;吧？&#;

李彦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狞笑道：&#;夫人果然聪明。不错，北汉刘大人许诺，只要控制了你和小皇子，就能让赵匡胤那狗皇帝投鼠忌器！&#;他凑近她耳边，&#;你以为赵匡胤真会为了一个女人冒险？别做梦了！&#;

花蕊夫人别过脸去：&#;陛下不会中你们的计。&#;

&#;那我们拭目以待。&#;李彦站起身，&#;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交不出小皇子，玉佩也行。否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血迹斑斑的衣摆，&#;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可经不起多少酷刑。&#;

铁门再次关闭，黑暗重新笼罩地牢。花蕊夫人终于放任自己颤抖起来。她小心地从怀中摸出那半块玉佩——这是赵匡胤给她的信物，她在地牢醒来时发现竟还在身上，想必是李彦等人尚未搜身。

玉佩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莹光，上面精细雕刻着一条盘龙。花蕊夫人用指腹轻抚纹路，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块玉佩，更是赵匡胤对她和孩子的承诺。

&#;陛下...&#;她无声呢喃，泪水滚落。青萍和孩子现在何处？是否安全？种种担忧啃噬着她的心。

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情况不妙。生产本就耗尽了体力，又遭人殴打，加上地牢的阴冷潮湿，若不得医治，恐怕...

不，不能放弃。花蕊夫人咬紧牙关。为了孩子，为了赵匡胤，她必须活下去。

她摸索着从发间取下玉簪，在潮湿的墙壁上划下一道痕迹。这是她被关进来的第三天，赵匡胤应该已经得知她失踪的消息了。

&#;一定要坚持住...&#;她对自己说。

与此同时，汴梁城内一片肃杀。赵匡胤身着戎装，在大殿上来回踱步，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

&#;陛下，探子来报，发现叛军踪迹！&#;石守信大步走入，单膝跪地，&#;在嵩山北麓的废弃矿场，有大量人员活动迹象！&#;

赵匡胤一拳砸在案几上：&#;果然是他们！&#;他转向一旁的曹彬，&#;兵马点齐了吗？&#;

&#;回陛下，三万禁军已整装待发！&#;曹彬抱拳，&#;只是...&#;他欲言又止。

&#;说！&#;

&#;朝中大臣们联名上书，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要御驾亲征...&#;曹彬硬着头皮道，&#;赵普大人说，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赵匡胤冷笑一声：&#;告诉他们，朕的家事不劳他们费心！&#;他抓起佩剑，&#;传旨，朕亲率一万精兵前往嵩山，其余人马由你统领，防备北汉趁机偷袭！&#;

&#;陛下！&#;赵普突然闯入殿中，老泪纵横，&#;老臣冒死进谏！那花蕊夫人不过是个亡国妃子，陛下万金之躯，岂能为她犯险？&#;

赵匡胤眼中寒光一闪：&#;赵卿，朕最后说一次——花蕊夫人是朕心爱之人，她腹中的孩子是朕的骨肉！谁再敢妄言，定斩不饶！&#;

赵普面如土色，跪地不敢再言。

赵匡胤大步走出殿外，翻身上马。晨光中，一万精锐禁军列队整齐，刀枪如林。

&#;出发！&#;赵匡胤一声令下，铁骑如洪流般涌出皇城。

行军途中，副将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若叛军以夫人性命相要挟...&#;

赵匡胤目视远方，声音冷硬：&#;朕会让他们知道，动朕的女人是什么下场。&#;

地牢中的花蕊夫人发起了高烧。她蜷缩在角落，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在幻觉中，她时而看到青萍抱着孩子在山林中奔跑，时而看到赵匡胤率大军踏平叛军营寨。

&#;陛下...&#;她无意识地呢喃着，手中紧握玉佩。

铁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除了李彦，还有一个身着北汉服饰的中年文士。

&#;夫人，这位是北汉刘大人的心腹，杨先生。&#;李彦介绍道，&#;他有些话想跟夫人说。&#;

杨先生蹲下身，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夫人受苦了。其实我们并非要与夫人为敌，只是希望夫人能写封信给宋主，劝他放弃对北汉用兵。&#;

花蕊夫人艰难地睁开眼：&#;原来...如此...&#;

&#;夫人是聪明人。&#;杨先生笑道，&#;只要宋主答应十年内不犯北汉边境，我们立刻放了夫人，还会奉上黄金千两作为补偿。&#;

花蕊夫人突然笑了，那笑容虽虚弱却充满讽刺：&#;你们...高估我了...陛下...岂会因我...废国家大事...&#;

杨先生脸色一沉：&#;那就别怪我们用刑了！李将军！&#;

李彦狞笑着上前，一把揪住花蕊夫人的头发：&#;贱人！最后问你一次，玉佩在哪？&#;

花蕊夫人咬紧牙关不答。李彦怒极，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打得她嘴角溢血。

&#;搜！&#;他命令道。

两名壮汉粗暴地撕开花蕊夫人的衣衫，很快从她贴身小衣中搜出了那半块玉佩。

&#;哈！果然藏在这里！&#;李彦高举玉佩，得意洋洋。

花蕊夫人不顾疼痛扑上去：&#;还给我！&#;却被一脚踹回角落。

杨先生仔细端详玉佩，满意地点头：&#;有这信物在手，不愁赵匡胤不信。&#;他转向李彦，&#;继续审，务必问出小皇子的下落。&#;

众人离去后，花蕊夫人瘫软在地，泪水无声滑落。她失去了最后的寄托，但转念一想，至少孩子是安全的。青萍机灵，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赵匡胤...

突然，她注意到地上有东西在发光——竟是玉簪！刚才搜身时从她发间掉落，竟未被发现。花蕊夫人艰难地爬过去，将玉簪紧紧攥在手中。

这玉簪曾是她准备刺杀赵匡胤的凶器，后来成为两人爱情的见证。如今，它成了她唯一的武器和希望。

花蕊夫人用玉簪尖端在手腕上划下一道伤痕，让疼痛保持清醒。她必须想办法逃出去，至少要把北汉参与其中的消息传给赵匡胤。

夜深了，地牢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花蕊夫人摸索着来到铁门边，发现守卫果然睡着了。她小心地将玉簪插入锁孔，轻轻转动——这是孟昶曾教她的小把戏，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

锁舌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花蕊夫人屏住呼吸，慢慢推开铁门。守卫歪倒在墙边，酒气熏天。她蹑手蹑脚地绕过守卫，沿着幽暗的甬道前行。

矿道错综复杂，花蕊夫人只能凭感觉选择方向。每走一步，腹部的伤口都像火烧般疼痛。她咬紧牙关，扶着湿滑的墙壁艰难前行。

远处传来人声，她急忙躲入一个侧洞。几名北汉士兵走过，交谈声传入耳中：

&#;听说宋主亲自率兵来了！&#;

&#;怕什么，有那女人在手，他敢轻举妄动？&#;

&#;也是。杨大人说了，只要宋主退兵，就放那女人一条生路。&#;

&#;嘿嘿，放回去也是个废人了，听说刚生完孩子就受了刑...&#;

声音渐远。花蕊夫人靠在洞壁上，心中五味杂陈。赵匡胤真的来了！为了她御驾亲征！这份情意让她既感动又担忧——她太了解赵匡胤了，他绝不会向北汉低头，很可能会强攻，那样她就真的成了诱他入彀的饵食。

必须逃出去！花蕊夫人重新振作，继续向前摸索。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微光。她加快脚步，终于找到一个通往外界的狭窄出口。

爬出洞口，冷月如钩，山风刺骨。花蕊夫人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却因牵动伤口而弯下腰去。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赵匡胤的大军。

就在此时，远处山路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如一条火龙蜿蜒而来。紧接着，熟悉的号角声划破夜空——是宋军的集结号！

花蕊夫人热泪盈眶，用尽全身力气向火光处跑去。没跑几步，她就摔倒在地。但她不放弃，拖着疼痛的身躯向前爬行。

&#;陛下...我在这里...&#;她虚弱地呼唤着，声音淹没在风中。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花蕊夫人回头，只见李彦带着几名士兵追来！

&#;贱人！竟敢逃跑！&#;李彦怒喝一声，大步上前揪住她的头发。

花蕊夫人绝望地看着远处的火龙，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就在李彦要将她拖回去的瞬间，她猛地将玉簪刺入他的大腿！

&#;啊！&#;李彦吃痛松手。花蕊夫人趁机向山坡下滚去。

&#;放箭！射死她！&#;李彦怒吼。

箭矢破空而来，一支射中花蕊夫人肩头，她痛呼一声，继续向下滚落。眼看就要坠入悬崖，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抓住了她！

花蕊夫人抬头，月光下，赵匡胤坚毅的面容如天神般出现在眼前。

&#;陛下...&#;她哽咽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匡胤双目赤红，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朕来了，没事了...&#;

身后，无数宋军涌上前来，将追兵团团围住。李彦见大势已去，竟转身跳下悬崖。

花蕊夫人想说什么，却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最后的意识里，她感觉到赵匡胤温暖的怀抱和急促的心跳...

当花蕊夫人再次醒来时，已置身于温暖的军帐中。肩头的箭伤已被妥善包扎，身上换了干净的中衣。赵匡胤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血丝。

&#;夫人醒了？&#;他声音沙哑，满是欣喜。

花蕊夫人想坐起来，却被他轻轻按住：&#;别动，伤口会裂开。&#;

&#;孩子...青萍...&#;她急切地问。

赵匡胤微笑：&#;放心，青萍带着德芳已安全抵达汴梁。我们的儿子很健康，虽然早产但哭声洪亮。&#;

花蕊夫人长舒一口气，泪水夺眶而出：&#;玉佩...被他们抢走了...&#;

&#;无妨。&#;赵匡胤轻抚她的面颊，&#;朕已经拿到。更重要的是，朕找回了你。&#;

花蕊夫人这才注意到，那半块玉佩就挂在赵匡胤腰间。她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道：&#;陛下...北汉...他们...&#;

&#;朕知道。&#;赵匡胤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杨先生已经招供。北汉刘继元以为挟持你能逼朕就范，太天真了。&#;

&#;陛下要...对北汉用兵？&#;

赵匡胤点头：&#;朕已命曹彬率军北上。这次不仅要平定叛乱，更要一举灭掉北汉！&#;他握紧花蕊夫人的手，&#;不过这些事夫人不必操心，现在你只需好好养伤。&#;

花蕊夫人凝视着他坚毅的侧脸，轻声道：&#;陛下不该为我犯险...&#;

赵匡胤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为了夫人，莫说区区叛军营寨，就是刀山火海朕也闯得。&#;

帐外，晨曦微露，新的一天开始了。

初夏的晨光透过纱窗洒在柔仪殿内，花蕊夫人坐在妆台前，由侍女梳理着如瀑青丝。镜中的女子虽略显清瘦，但眉目间的从容气度更胜从前。肩头的箭伤已结痂脱落，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娘娘，今日戴这支金凤步摇可好？&#;侍女捧来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花蕊夫人轻轻摇头：&#;太招摇了，就簪那支白玉芙蓉吧。&#;

自嵩山归来已三月有余，赵匡胤力排众议，正式册封她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只是皇后早逝，中宫虚位，她实际上已是后宫之首。这份荣宠引来无数艳羡与嫉妒，花蕊夫人却越发谨言慎行。

&#;陛下驾到——&#;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赵匡胤大步走入，一身明黄常服，神采奕奕。花蕊夫人起身欲行礼，被他一把扶住：&#;说过多少次了，没外人在时不必多礼。&#;

&#;礼不可废。&#;花蕊夫人浅笑着为他斟茶，&#;陛下今日气色甚好。&#;

赵匡胤拉着她一同坐下：&#;北边传来捷报，曹彬连破北汉三城，刘继元那老贼吓得派人求和了！&#;他眼中闪着胜利的光芒，&#;多亏夫人当初识破他们的奸计，否则朕险些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花蕊夫人低头：&#;臣妾不敢居功。&#;

&#;你啊...&#;赵匡胤轻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朕命人从蜀地移栽的芙蓉都活了，有几株已经打苞。夫人可要去看看？&#;

花蕊夫人眼中一亮：&#;真的？&#;

柔仪殿后的花园里，数十株芙蓉郁郁葱葱。赵匡胤牵着花蕊夫人的手，走到一株特别粗壮的芙蓉前：&#;看，这几个花苞最大，估计再过半月就能开了。&#;

花蕊夫人轻抚嫩绿的叶片，恍如回到蜀宫的花园。那时她还是孟昶的妃子，每日在芙蓉花下弹琴作画，无忧无虑。如今物是人非，却意外在敌国的皇宫中重见故土之花。

&#;陛下...&#;她声音微哽，&#;臣妾不知该如何感谢...&#;

赵匡胤揽住她的肩：&#;夫妻之间，何言感谢？&#;他指向远处正在扩建的宫苑，&#;等那边修好了，朕要给夫人建一座真正的芙蓉园，比蜀宫的还要大。&#;

花蕊夫人靠在他肩头，心中满是暖意。这个曾经灭了她故国的男人，如今却成了她最坚实的依靠。

正当两人温存之际，王继恩匆匆赶来：&#;陛下，赵普大人有要事求见。&#;

赵匡胤皱眉：&#;又来了。&#;他无奈地看向花蕊夫人，&#;这老家伙最近三天两头求见，无非是要朕立储。&#;

花蕊夫人知趣地退后一步：&#;国事要紧，陛下快去吧。&#;

赵匡胤捏了捏她的手：&#;晚些朕再来陪夫人用膳。&#;

目送赵匡胤离去，花蕊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立储之事她早有耳闻——赵匡胤长子赵德昭已十六岁，按祖制当立为太子，但赵匡胤似乎更偏爱年幼的赵德芳。朝中为此分成两派，争执不休。

&#;娘娘...&#;青萍小声提醒，&#;孟贵妃那边送来帖子，邀您明日赏荷。&#;

花蕊夫人接过烫金帖子，轻轻摩挲：&#;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自她晋位贵妃，孟氏明里暗里的刁难就没停过。先是克扣柔仪殿的用度，又在宫女中散布谣言，如今竟主动邀约，必有所图。

&#;去回话，说本宫一定准时赴约。&#;花蕊夫人唇角微扬，&#;记得带上陛下赐的那盒龙井，作为回礼。&#;

青萍不解：&#;娘娘明知她不怀好意...&#;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赴约。&#;花蕊夫人望向远处的芙蓉，&#;躲是躲不掉的。&#;

次日，长春宫内丝竹声声。孟贵妃一袭绛紫宫装，发间金凤步摇熠熠生辉，见花蕊夫人进来，亲热地迎上前：&#;妹妹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花蕊夫人行礼如仪：&#;让姐姐久等了。&#;

席间，众妃嫔言笑晏晏，却各怀心思。王昭仪突然道：&#;听说蜀地大旱，百姓流离失所，真真是可怜。&#;

花蕊夫人手中茶盏一顿。她近日也听闻家乡灾情，正暗中变卖首饰准备赈灾。

孟贵妃叹息道：&#;是啊，据说饿殍遍野。不过妹妹不必忧心，陛下已派人赈灾了。&#;她话锋一转，&#;说来也怪，自蜀国灭亡后，这天灾人祸就没断过，莫不是...&#;她意有所指地看了花蕊夫人一眼。

殿内霎时安静。花蕊夫人知道，这是在暗指她这个亡国之妃带来了不详。她放下茶盏，声音平静：&#;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蜀地大旱，乃天道循环，与人事无关。&#;

孟贵妃轻笑：&#;妹妹学识渊博，姐姐佩服。只是民间难免有些愚昧之人，胡乱联想...&#;

&#;既知是愚昧之言，姐姐何必在意？&#;花蕊夫人反问。

孟贵妃脸色一僵，正要反驳，忽听外面太监高声通报：&#;陛下驾到——&#;

赵匡胤大步走入，众妃慌忙行礼。他径直走到花蕊夫人身边：&#;朕去柔仪殿寻夫人不着，原来在此。&#;

花蕊夫人正要解释，孟贵妃已娇声道：&#;陛下，臣妾正与妹妹说起蜀地大旱之事。妹妹忧心故土，茶饭不思呢。&#;

赵匡胤看了孟贵妃一眼，淡淡道：&#;夫人心系百姓，是好事。&#;他转向花蕊夫人，&#;朕已命人准备赈灾粮饷，夫人若有建议，但说无妨。&#;

花蕊夫人沉吟片刻：&#;臣妾以为，可减免蜀地三年赋税，并选派清廉官员监督赈灾，以防贪墨。&#;

赵匡胤点头：&#;正合朕意。&#;他拉起花蕊夫人，&#;朕还有事与夫人商议，先行一步。&#;

离开长春宫，赵匡胤脸色沉了下来：&#;孟氏又为难你了？&#;

花蕊夫人摇头：&#;不过几句闲话，臣妾无碍。&#;

&#;朕都听说了。&#;赵匡胤握紧她的手，&#;那些愚昧之言，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朕已决定，立德芳为太子！&#;

花蕊夫人大惊：&#;陛下不可！德昭皇子年长德惠，当为储君。德芳年幼，岂可越次？&#;

赵匡胤皱眉：&#;德昭性格懦弱，非帝王之才。德芳聪慧果敢，更似朕年少时。&#;

&#;陛下！&#;花蕊夫人跪了下来，&#;立长乃祖宗家法，若因臣妾母子而废，恐朝野非议。臣妾宁愿德芳做个闲散王爷，也不愿见陛下因私废公！&#;

赵匡胤凝视她良久，终于叹息：&#;夫人总是这般识大体。&#;他扶起她，&#;罢了，就依夫人之言。但德芳的教育，朕要亲自过问。&#;

花蕊夫人松了口气：&#;谢陛下。&#;

转眼盛夏，蜀地的灾情在朝廷大力赈济下逐渐缓解。花蕊夫人变卖所有首饰，托人带回蜀地赈灾。此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朝野上下对这位亡国妃嫔的看法开始转变。

这一日大朝，赵匡胤当众宣布立赵德昭为太子，同时加封赵德芳为秦王，位列诸王之首。退朝后，赵普留下求见。

&#;陛下，老臣有一事相求。&#;赵普跪地叩首，&#;老臣当年对花蕊夫人多有冒犯，如今年迈，常感愧疚。恳请陛下准许老臣当面向夫人赔罪。&#;

赵匡胤有些意外：&#;赵卿何出此言？&#;

赵普老泪纵横：&#;老臣近日听闻，夫人变卖首饰赈济蜀地灾民，分文不留。如此胸怀，老臣自愧不如...&#;

赵匡胤微微一笑：&#;夫人向来如此。去吧，她在柔仪殿后的芙蓉园。&#;

芙蓉园中，花蕊夫人正在教赵德芳背诵《论语》。五岁的德芳聪慧过人，已能识得上千字。见赵普前来，她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请他就座。

赵普跪地不起：&#;老臣当年有眼无珠，屡次冒犯夫人，今日特来请罪！&#;

花蕊夫人连忙扶起他：&#;赵相言重了。您为国尽忠，何罪之有？&#;

赵普惭愧道：&#;老臣愚钝，不知夫人胸怀天下。今日方知，夫人虽为蜀女，心系大宋，实乃国母风范！&#;

花蕊夫人摇头轻笑：&#;赵相过誉了。妾身不过尽己所能罢了。&#;

赵普再三拜谢而去。花蕊夫人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曾几何时，这个老人是她最大的政敌，如今却...

&#;母妃，为什么赵爷爷要向你道歉？&#;小德芳仰着脸问。

花蕊夫人轻抚他的头：&#;因为母妃做了一件对的事。&#;

&#;那德芳也要做对的事！&#;小家伙挺起胸膛。

花蕊夫人笑着将他搂入怀中。远处，赵匡胤静静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柔情。

岁月如梭，转眼又是芙蓉花开时节。柔仪殿后的芙蓉园中，数十株芙蓉竞相绽放，粉白相间，美不胜收。花蕊夫人一袭素衣，在花间漫步。五年过去，她的容颜依旧美丽，只是眼角添了几丝细纹。

&#;夫人。&#;赵匡胤从身后拥住她，&#;朕有个惊喜给你。&#;

花蕊夫人转身，只见赵匡胤手中捧着一卷画轴。展开一看，竟是蜀宫芙蓉园的图景，一草一木，栩栩如生。

&#;这...&#;她手指轻颤。

&#;朕命人根据夫人描述所绘。&#;赵匡胤柔声道，&#;夫人常说梦回蜀宫，朕不能带夫人回去，只能以此略解乡愁。&#;

花蕊夫人眼中泪光闪动：&#;陛下...&#;

&#;还有一事。&#;赵匡胤神秘一笑，击掌三下。侍卫领着一位白发老者走入园中。

花蕊夫人定睛一看，惊呼出声：&#;陈师傅！&#;这是她在蜀宫时的琵琶老师，年过七旬，竟被赵匡胤寻来。

老者跪地行礼：&#;老奴拜见贵妃娘娘。&#;

花蕊夫人连忙扶起他：&#;快请起！一别十年，师傅身体可好？&#;

&#;托娘娘洪福，硬朗着呢。&#;陈师傅抹着泪，&#;老奴带了娘娘当年最爱的曲谱来...&#;

赵匡胤悄悄退到一旁，看着花蕊夫人如少女般欣喜地翻阅曲谱，心中满是欣慰。这五年来，他看着她一步步赢得朝野尊重，看着她将德芳教养得知书达理，看着她从亡国之痛中走出，成为真正的宋宫贵妃。

晚风轻拂，芙蓉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如同下了一场花雨。花蕊夫人取来琵琶，弹起那首《月下吟》。曲调悠扬婉转，仿佛诉说着这些年的悲欢离合。

赵匡胤闭目聆听，忽然感觉肩头一沉——花蕊夫人靠在他肩上睡着了，手中还握着半朵芙蓉花。他轻轻将她抱起，走向寝殿。

&#;陛下...&#;花蕊夫人在梦中呢喃。

赵匡胤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朕在这里。&#;

月光如水，柔仪殿内一片安宁。殿外的芙蓉花在夜色中静静绽放，一如当年蜀宫的模样。但花蕊夫人知道，这里才是她的归宿——在这个男人的怀中，她找到了真正的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