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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填房桐娘 - 知百科(重生之填房芊芊)

itomcoil 2025-10-27 15:17 1 浏览

红楼宁荣妻妾篇

我叫“A王”,这并非我的本名,只是一个代号。在长达六年的刀口舔血生涯里,昔日的名字早已连同那些不必要的七情六欲,一并被我埋葬了。

我是一名杀手,而且是业内最顶尖的那种。我的任务失败率是零,直到今天。

目标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的府邸布下了天罗地网,我虽成功取其性命,却也受了些伤,引来了全城府兵的追捕。夜雨冰冷,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我像一只受伤的孤狼,一头扎进了城郊这座荒无人烟的破庙。

庙宇早已颓败,神像的金身被剥落得斑驳不堪,蛛网在横梁上结了一层又一层。我正想寻个角落处理伤口,喘息片刻,却被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声吸引了过去。

神像的背后,一个少女蜷缩在那里,身上的绫罗绸缎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她的嘴角挂着一丝黑色的血迹,气息已是游丝一般,显然是服了剧毒,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她听见我的脚步声,艰难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借着破窗透进来的惨淡月光,我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眉眼,同样的鼻梁,甚至连唇角那颗细小的痣都分毫不差。若非我身上这套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与她那身的华服有天壤之别,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照一面诡异的镜子。

她的眼中先是闪过与我如出一辙的震惊,随即,那震惊化为了滔天的恨意与不甘。

“你……”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字字泣血,“救我……不,替我报仇……”

她告诉我,她叫贺桐,是当朝安平侯的嫡长女。她的继母赵氏,为了给自己的亲生女儿贺春阳铺路,设计将她诱骗出府,毁了她的清白之身。

“我已是残花败柳,无颜苟活于世……可我不甘心!”她死死抓住我的手,冰冷的指尖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赵氏那个毒妇,还有我那虚伪的妹妹贺春阳……她们现在一定带着人,走在来的路上了……她们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最耻辱的样子,要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那是一种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我的祈求:“求求你,替我活下去,替我报仇雪恨!来生……来生我愿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我看着她,心中那片沉寂了六年的冰湖,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做牛做马?我不需要。

但我正愁没有一个新的身份来躲避朝廷的追杀,和那些不死不休的仇家。

安平侯嫡女?

这个身份听起来,似乎足够让我安稳地度过下半生,享受一下从未有过的、被人伺候的养老生活了。

我缓缓勾起唇角,冲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好,我答应你。”

贺桐眼中的光芒,在我承诺的瞬间达到了极致,随后便如星辰陨落般迅速黯淡下去。她在我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只紧握着我的手,直到最后一刻才无力地垂落。

我叹了口气,这六年来,死在我刀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达官显贵到江湖匪徒,我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此刻,抱着这具尚有余温的、与我容貌相同的躯体,我竟破天荒地生出了一丝同情与怜悯。

或许是因为她那不甘的眼神,也或许是因为我们这张相同的脸。

我刚准备将她暂时安置,自己先清理一下痕迹,再寻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让她入土为安,庙门口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阵粗野的脚步声。

“嘿嘿,大哥,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急什么,贺夫人可是交代了,她一会就带人过来,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这位侯府嫡女!咱们得把戏做足了!”

“哈哈哈……说得对!这次咱们兄弟一前一后,保管让她哭爹喊娘,叫破喉咙都没用!”

“等会儿那群人冲进来,那场面,一定比他娘的看大戏还过瘾!”

两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们脸上挂着笑容,嘴里还在不停地咀嚼着。

然而,当他们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时,那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鸭。

“双……双胞胎?”走在前面的那个瘦高个乞丐揉了揉眼睛,语气里满是惊疑。但很快,他的目光就从我的脸上,缓缓滑落到我白皙修长的脖颈处:“乖乖,老天爷开眼!咱们兄弟今天真是有天大的福了!”

后面那个微胖的乞丐也反应了过来,兴奋地点着头,一边撕扯着自己本就破烂的衣襟,朝我猛扑过来:“大哥,让小弟先来,”

我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脚尖轻点,身形如鬼魅般一闪。

几乎是在微胖乞丐前冲的同一时刻,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我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只是简简单单地握紧了右拳,对着他那毫无防备的后脑,干脆利落地挥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微胖乞丐的身体猛地一僵,前冲的势头瞬间消失,他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后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凹陷了下去,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那瘦高个乞丐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倒下,巨大的恐惧让他张大了嘴,就要发出刺耳的呼救声。

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一个纵身,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面前,在他惊恐圆睁的目光中,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了他的咽喉,然后,轻轻一发力。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破庙里显得格外刺耳。那足以划破夜空的呼救声被硬生生扼杀在了喉咙里,瘦高个乞丐的双眼凸出,布满了惊骇的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宛如一条被抛上岸的死鱼,在地面上徒劳地扭动扑腾。

我皱了皱眉,松开了手。

按照我以往的习惯,解决这种,通常都是一刀毙命,干净利落,免得横生枝节。

但是,这两个人让我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所以,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让他们死得不那么容易。

后脑碎裂,咽喉破碎,他们死定了。但在彻底断气之前,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会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罪孽,支付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

我随意地将两具尚在抽搐的尸体拖到庙后的草丛里掩盖起来,然后又费了些心思,在附近寻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亲手为贺桐挖了一个坟冢。

做完这一切,我站在无名的新坟前,心中对这个与我素未谋面却有着相同容貌的少女,再次生出几分复杂的感慨。

身为业内的顶级杀手,情报网络自然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京中各家豪门望族的内宅秘辛,我虽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略知一二。

贺桐的卷宗,我曾经无意中翻阅过。她是安平侯贺钊唯一的嫡女,出身本是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刚一出生,就与镇南赵世子江珩定下了娃娃亲,这门亲事在当时可谓是羡煞了整个京城的名门闺秀。

可惜好景不长,在她两岁那年,生母不幸病逝。贺钊很快便将府中一个颇有手段的贵妾赵氏扶正,成了如今的贺夫人。

从那一天起,贺桐的命运便急转直下。

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在继母的手底下讨生活,其中的艰难困苦,外人难以想象。贺桐在侯府的日子过得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忍辱负重,时常吃不饱穿不暖,活得连个得脸的大丫鬟都不如。

而在继母赵氏的刻意“运作”下,贺桐在京都的名声也变得一塌糊涂。

人人都说她胆小懦弱,畏畏缩缩,出席任何宴会都显得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又说她不通文墨,不善女红,与京中那些才情出众的贵女们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她的未婚夫,镇南赵世子江珩,更是多次在公开场合流露出对这门婚事的不满,毫不掩饰对她的鄙夷和厌恶,三番五次地想要退婚。

奈何这门娃娃亲,是江珩的生母,也就是早已过世的镇南赵妃亲口定下的。这是赵妃的遗愿,江珩自诩纯孝,为了维护自己母亲的遗命和自己的名声,自然不好主动开口退婚。

于是,他便想出了一个更“体面”的办法——逼迫贺桐自己提出退婚。

这样一来,他既能摆脱这个他瞧不上的未婚妻,又能保全自己的孝心与颜面,一举两得。

所以,他每次面对贺桐时都极尽刻薄,恶言相向,同时又对自己那未来的小姨子,也就是赵氏的女儿贺春阳“一见钟情”,处处表现出对她的欣赏与维护。

我抚摸着袖中那柄跟了我六年的匕首,冰冷的触感让我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

贺春阳,赵氏的掌上明珠。

为了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取而代之,嫁给镇南赵世-子,成为未来的世子妃,赵氏对贺桐的折磨与打压,自然是变本加厉,无所不用其极。

我当时看这份卷宗时,还曾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分析过。那个江珩,恐怕并不是真的喜欢贺春阳,他不过是把贺春阳当成了一把刀,一把能替他刺向贺桐,逼她退婚的刀。

他这是在给赵氏和贺春阳一个虚假的希望,一个甜蜜的诱饵,让她们母女俩主动冲在前面,去用尽一切手段逼迫贺桐放弃婚约。而他自己,则可以干干净净地躲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看来,他的计划,效果斐然。

赵氏当然也想过让安平侯贺钊亲自出面去镇南赵府退婚,好让贺春阳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可惜,有先赵妃的遗愿这块沉甸甸的牌坊横在中间,除非贺桐主动开口,否则谁说都无用。

贺桐虽然胆小懦弱,但她并不傻。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她主动退了婚,自己未来的婚事便会彻底落入继母赵氏这个主母的手中。到时候,是嫁给张三还是李四,是嫁入高门当个填房,还是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妾,都只在赵氏的一念之间。

如今虽然江珩厌恶她,但这门婚事好歹是她唯一的护身符。只要能熬到嫁入镇南赵府,虽然日子未必好过,但总比在赵氏的手底下苟延残喘要强得多。

所以,无论赵氏如何打骂折辱,贺桐都咬紧牙关,死也不肯松口。

眼看着她就要及笄,即将嫁给江珩,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却没料到,赵氏竟然会铤而走险,想出了这么一条毒计,诱她出府,找人毁她清白。

只要她失了清白,再被当场“捉奸”,闹得人尽皆知。那么,就算有先赵妃的遗命在,镇南赵府也绝不可能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进门。

想到这里,一个更深层次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冒了出来。

今日这桩毒计,当真只是赵氏一个内宅妇人的手笔吗?赵氏若真有这等果决的手段,又何必等到贺桐快要及笄才动手?

或许……江珩也在暗中推波助澜,甚至,这一切本就是他授意的。

一念及此,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袖中的匕首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

说起来,我这一生最喜欢杀的,就是这种道貌岸然、虚伪狠毒的男人了。

这趟浑水,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夜色如墨,我身形如风,几个起落间便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安平侯府。避开巡逻的家丁,凭借着卷宗上的记忆,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属于贺桐的那个院子。

院子坐落在侯府最偏僻的角落,荒凉而破败,院墙上爬满了枯藤,石阶上生着青苔,看起来比寻常百姓家还要不如。偌大的院子里,竟然连一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可见贺桐在府中的地位是何等卑微。

也好,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我迅速换下身上那套沾染了血迹和尘土的夜行衣,穿上了贺桐留在房中的一件半旧的素色衣裙。

刚整理完毕,院子门口就响起了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赵氏那尖锐刻薄的嗓音。

还不等我有所动作,那扇破旧的院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为首的三人,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毕竟,京中所有权贵的画像和资料,早已被我刻在了脑子里。

正是满脸怒容的继母赵氏,她身旁依偎着的是故作娇弱的贺春阳,而在她们身后,那个身着锦衣、面带愠色的俊朗男子,便是贺桐名义上的未婚夫,镇南赵世子,江珩。

赵氏一看见安然无恙地站在屋檐下的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暴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怎么还有脸回来?”

我微微一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无辜:“母亲这话,女儿怎么听不懂?女儿不过是出门给母亲买一盒平日里最爱用的胭脂,为何会不敢回来?”

贺桐在临死前曾告诉我,今日是府里的一个二等丫鬟来传话,说是江珩约她在城外破庙一见,有要事相商。她本觉得此事蹊跷,不敢应约。但那丫鬟却拿出了一封信,信上的字迹确实是江珩的,她这才信以为真,跟着出了门。

谁知刚到破庙,就被两个乞丐拖了进去,还被强行灌下了迷药。从那两个乞丐的只言片语中,她才惊觉这一切都是赵氏的毒计。

只可惜,那封作为唯一证据的信件,早已连同她的衣物一起,被乞丐撕得粉碎了。

赵氏听了我的话,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厉声呵斥道:“一派胡言!我早就得了消息,亲眼看到你跟野男人私会去了!你现在还想狡辩,还想瞒着我?”

我只是微笑着,并不言语。

既然有人证,那为何不现在就请出来对质呢?

这时,一旁的贺春阳上前一步,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臂,声音矫揉造作得令人起鸡皮疙瘩:“姐姐……你别怕,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若真是……真是被人欺负了,你只管告诉我们,我一定会让爹爹为你做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仿佛真的在为我担忧:“大家都是女儿家,我明白你此刻心里定然是又慌又乱……但是不要紧,你还有我,还有江哥哥在呢……”

这一番话,听起来句句都是关心,实则用心歹毒至极。话里话外,都在不断地向众人暗示、并试图坐实我已经失身于人的事实。

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哎呀……”

只是,我刚一抽回手,贺春阳便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开了一般,惊呼一声,整个人都站立不稳,柔弱无骨地向后倒去,不偏不倚,正好倒进了她身后江珩的怀里。

“贺桐,你做什么!”

“春阳好心关心你,你非但不领情,还动手推人!当真是蛇蝎心肠,不知好歹!”

江珩稳稳地扶住怀中“受惊”的贺春阳,随即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厌恶和愤怒的眼神瞪着我。

我看着眼前这对配合默契的狗男女,似笑非笑,连一个字的辩解都懒得说。

我这副淡然的态度,显然更加激怒了江珩。他俊朗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你这是什么眼神?死性不改!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春阳跪下道歉!否则,休想我原谅你,你也休想再嫁进我镇南赵府的大门!”

听着江珩这番颐指气使的话,我微微皱起了眉。

这场景,这话语,为何该死的耳熟?

电光火石之间,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或者说,是我曾经亲眼目睹的一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那还是三个月前,我在京中一个官员的寿宴上执行刺杀任务。为了躲避巡查的护卫,我曾短暂地藏在后院的假山之中。当时,假山外,上演的似乎就是眼前这类似的一幕。

我记得,当时也是江珩,也是这般盛气凌人地,命令贺桐给贺春阳下跪道歉。

具体是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的贺桐,也是这般倔强地梗着脖子,屈辱地辩解着自己没有错。

然后,江珩就说了和今天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如果不下跪,他就去退婚。

听到这句话后,那个一直强撑着的少女,就仿佛被人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在周围那些贵女公子们的哄笑和指指点点中,她双膝一软,屈辱地、缓缓地,跪在了巧笑嫣然的贺春阳面前。

“江哥哥,你别生气了,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怀里的贺春阳见状,开始“善解人意”地劝说起来,只是那声音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姐姐她……她一定是受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才会性情大变……我们应该多体谅体谅她才是。毕竟,哪个女儿家被人……被人毁了身子,还能心平气和的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那双看似无辜的眸子里,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挑衅的光芒,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见我依旧无动于衷,江珩的耐心终于耗尽,整个人都陷入了狂怒之中。

他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顿地怒吼道:“贺桐,你是不是天生贱骨头,离了男人就活不了?非要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好!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把事情做绝!”

“我也不怕告诉你,今天在破庙里破了你身子的那两个乞丐,一个叫肥猪,一个叫老狗!只要我一声令下,我立刻就能让他们去京城最大的茶楼酒馆,把你和他们之间的‘风流韵事’,仔仔细细地给全京城的人说道说道!”

“贺桐……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还识相,现在就跪下,给春阳磕头道歉!然后,主动去我镇南赵府,当着我父亲的面,退了这门婚事!如此,我还能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

“否则,”他的声音阴冷下来,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让你身败名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江珩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将我心中最后一片迷雾彻底驱散。果然,我先前的推测分毫未差,所有线索都精准地指向了他。

贺桐的死,背后那只翻云覆覆雨的黑手,根本不是赵氏那个蠢妇,而是眼前这位看似光风霁月的镇南赵世子,江珩。赵氏,从始至终,不过是他手中一把被利用、随时可以丢弃的,锋利却无脑的刀。

回想那两个乞丐的供词,他们口口声声指认是赵氏在幕后策划了一切。可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破绽。倘若真是赵氏指使,他们又怎会画蛇添足,特意向贺桐点明主谋的身份?这不是凭空为自己增添暴露的风险,给自己埋下祸根吗?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就是江珩。也只有他,才能在事后精准地叫出那两个早已被灭口的乞丐的名字。

那封被有意撕碎的信件,更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乞丐在行凶之时,刻意将其毁坏,这并非泄愤,而是在替他们的主子抹去一切可能存在的痕 T。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舞台,每一个角色,每一个动作,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江珩那堪称完美的剧本里,故事本该是这样发展的:贺桐在破庙中被玷污清白,心神崩溃之际,由乞丐“无意间”透露出幕后主使是继母赵氏。紧接着,赵氏带着大队人马前来“抓奸”,人赃并获。届时,悲愤欲绝的贺桐必然会与赵氏彻底撕破脸皮,将这桩丑闻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如此一来,他江珩便可以名正言顺、毫无阻碍地站出来,以“未婚妻品行不端,有辱门楣”为由,顺理成章地解除这门他本就不想要的婚约。并且,整个过程中他都能置身事外,不仅不会沾染半分污点,反而能博得一个被戴了同情形象。

毕竟,所有的脏水都会泼在安平侯府的身上。后宅主母心肠歹毒,竟设计亡故原配留下的嫡女,这种耸人听闻的丑事,足以让整个安平侯府沦为京城最大的笑柄。有了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当家主母,安平侯府的门风算是彻底烂了,连带着赵氏自己所生的女儿,贺春阳的名声,也必然会受到牵连,一落千丈。

到了那时,江珩只需轻飘飘地抛出一句:“镇南赵府未来的主母,身份尊贵,声誉绝不能有丝毫瑕疵。”便能彻底断绝赵氏与贺春阳母女俩所有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

好一个一石二鸟,借刀杀人,既退了婚,又毁了潜在的麻烦,手段当真是狠毒又高明。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江珩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原主贺桐的性子那般刚烈。她在遭受奇耻大辱毁之后,认定自己失去了逃离安平侯府、获得新生的最后希望,竟在无尽的绝望中,直接选择了服毒自尽。

她的死,让江珩后续所有精彩的戏码都无法上演。没有了与赵氏当面对质的激烈冲突,自然也就没了败坏安平侯府后宅名声的那一出好戏。也难怪,此刻的江珩会如此气急败坏,他精心布置的棋局,因为一颗棋子的自行了断,而功亏一篑。

我迎着他那双淬了冰的眸子,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其实,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为什么抓着这门婚事不放,对吗?”

这一句,是我代替那个已经香消玉殒的、真正的贺桐问的。

江珩没有开口,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轻蔑与不屑,已经给了我答案。

我心中无声地失笑。江珩到底不是赵氏和贺春阳那种被情绪左右的蠢货,他怎么可能看不穿贺桐那点可怜的小心思。对于那个在后宅中苦苦挣扎的少女而言,不退婚,是因为她天真地以为,嫁入镇南赵府是她逃离苦海、通往新生的唯一活路。

其实,以江珩的手段和权势,他若真想摆脱这门婚事,有一万种更体面、更温和的方式。他大可以为贺桐另寻一门品性家世都过得去的亲事,风风光光地将她嫁出去;他甚至可以动用镇南赵府的力量,强势插手,帮助贺桐彻底脱离赵氏的掌控。

但他偏不。他一样都没有做。他选择了最极端、最羞辱、也最恶毒的一种方式,去逼迫一个无辜的女子主动放弃婚约。在这个过程中,他从未在意过这个女子的死活,她的尊严、她的未来,在他眼中,皆如尘埃。

所以,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什么被逼无奈的贵公子,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纯粹的恶人。骨子里就流淌着冷血和自私。

而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亲手猎杀这种披着人皮的恶鬼。

似乎是被我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所刺痛,江珩收敛起脸上的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人忽视的恼怒和被挑衅的愤怒,那张俊美的面孔因此而显得有些扭曲。

“贺桐!”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在这里故意装聋作哑?”

他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语气中充满了施舍般的嘲讽:“你真的如此冥顽不灵?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抱着能够嫁给我的奢望?真是可笑至极!”

一旁的贺春阳和赵氏见状,立刻如同两只得了号令的苍蝇,迫不及待地飞了出来,嗡嗡地煽风点火。

“姐姐,江哥哥在同你说话呢,你为何一声不吭呀?”贺春阳捏着嗓子,声音甜得发腻,“我知道你做这些不同寻常的举动,无非是想引起江哥哥的注意,可是姐姐,用这种方式,未免也太不尊重江哥哥了。”

赵氏则更是言辞恶毒,毫不掩饰她的鄙夷:“你如今已是残花败柳,身子早就被那些乞丐弄脏了!但凡还要一点脸,就该自己主动去镇南赵府退婚!你都被人玩坏了,还有什么资格,怎么配得上我们尊贵的江世子?”

母女俩一唱一和,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来,在我耳边鼓噪不休,实在让人心烦意乱。

我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冷冽如冰。下一秒,我毫无预兆地抬起手,左右开弓,两道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啪!啪!”地在寂静的屋子里炸响。

瞬间,满屋死寂。

赵氏和贺春阳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们像是看到了什么鬼怪一般,完全没想到,那个往日里任由她们打骂、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贺桐,今天竟然敢当众甩她们耳光!

短暂的怔愣过后,赵氏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如同一个调色盘。羞辱和愤怒的火焰在她眼中熊熊燃烧,被一个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贱丫头当众掌掴,这种感觉比杀了她还难受!

“贱婢!”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彻底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像一头疯狗般张牙舞爪地朝我猛扑过来,“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面对她歇斯底里的攻击,我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冷静地抬起脚,对准她的腹部,干脆利落地就是一踹!

只听赵氏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整个人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般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又狼狈不堪地滚了好几个圈,头上的珠钗散落一地。

满屋子的婢女和婆子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此起彼伏。

“啊!娘!”贺春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花容失色地躲到了江珩的身后,寻求庇护。

江珩本人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随即,一股滔天的怒火席卷了他。他气得全身都在微微发抖,伸出手指着我,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贺桐,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好,好得很!今日我若不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我就不姓江!”

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马上就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贺桐是如何耐不住深闺寂寞,与两个乞丐在破庙之中颠鸾倒凤!我要让你成为一个笑话,一个谁都可以唾弃的残花败柳!我手里人证物证俱在,你现在就算跪下来磕头求饶,也晚了!”

听到他色厉内荏的威胁,我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从容,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哦?江世子手中有证据,那便尽管去宣扬好了,何必在我这里浪费口舌,学那丧家之犬一般狂吠呢?”

“你……”江珩一口气堵在胸口,指着我的手剧烈地颤抖,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人证?真是可笑。他所谓的人证,恐怕早就化作一抔黄土,入土为安了。

我嫌他聒噪,决定再往他的心口上插上一刀,于是我笑得愈发灿烂,用一种近乎宣告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江世子,还请不要如此激动。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个婚,我不但不会退,而且,我一定会嫁给你!”

我要和他慢慢地玩,一点一点地摧毁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对于这种人渣,一刀杀了,那真是太便宜他了。

此时,赵氏已经在几个丫鬟婆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半分侯府主母的仪态。她指着我,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来人!来人啊!把这个小贱人给我锁起来!去,快去把屠嬷嬷给我请过来,让她来好好教教这个贱婢什么叫规矩!”

她喘着粗气,声音尖利得像是要划破人的耳膜:“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她跪着,像条狗一样爬过来求我!”

满屋子的婢女和仆妇在听到“屠嬷嬷”这三个字后,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名号,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之色。

关于屠嬷嬷的资料,我脑中也恰好存有一份。这位嬷嬷的名声,在京中贵族圈子里可谓是如雷贯耳,寻常人家轻易还请不到她。

她曾是宫中资历深厚的教养嬷嬷,伺候过先帝的妃嫔,也亲手调教过无数宫女的规矩,以铁面无私、不苟言笑而闻名于深宫。后来年纪大了,新皇登基时大赦天下,她才得了恩典,得以出宫荣养。

然而,她这身“调教”人的本事,却被宫外的贵族人家视为珍宝。许多人家为了装点门面,彰显家风,不惜花费重金,三番五次地邀请屠嬷嬷上门,为家中的奴才们“立规矩”。

这屠嬷嬷的眼光也极高,寻常府邸根本入不了她的眼,非得是朝堂三品以上的大员府邸,她才肯屈尊前往。

更重要的是,屠嬷嬷的手段极其狠辣,据说经她手调教而死去的奴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诡异的是,凡是经过她调教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丫鬟小厮,一个个都脱胎换骨,规矩礼仪无可挑剔,这反而让她的名声愈发响亮。

至于那些死去的,不过是些卑贱的奴才,他们的性命无人在意。只要最终的结果能让主家满意,那便是皆大欢喜。

赵氏能将屠嬷嬷请来安平侯府,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了无数关系才求来的。对外,她宣称是为了贺桐好,特意请来宫里的老人教导她规矩,彰显自己这个继母的慈爱与用心良苦。京中不明真相的人,还真有不少称赞她贤良大度的。

但稍有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哪里是教导,分明就是一种包装精美的折磨。赵氏这招阳谋,实在狠辣至极。

用屠嬷嬷来折磨贺桐,既能更好地堵住外面那些悠悠众口,也能让安平侯贺钊无话可说。毕竟,屠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肯来侯府教导一个小姐规矩,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就算她手段严厉一些,贺钊也只能认为是为女儿好,挑不出半点错处。

倘若贺桐的规矩还是学不好,那也绝不会是屠嬷嬷的错,只能归咎于贺桐自己顽劣不堪,朽木不可雕。

这些背景,我心中一清二楚。所以,对于这位即将登场的屠嬷嬷,我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生出了一丝隐秘的期待。我很想亲眼见识一下,她到底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手段。

我安静地在房中等待,一直等到华灯初上,夜色渐浓,屠嬷嬷才姗姗来迟。

她是一个人过来的,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丫鬟或小厮。那是一个身材干瘪瘦小的老太太,穿着一身暗沉沉的衣裳,整个人仿佛都融进了夜色里。她的鹰钩鼻显得格外突出,一双耷拉着的眼皮下,藏着精明而刻薄的光。

她进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径直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盏,手腕一抖,便狠狠地将茶盏砸在了我的脚边!

“啪”的一声脆响,瓷器碎裂一地,碎片在烛光下闪着森冷的光。

我挑了挑眉,心中有些不解。这就是所谓的下马威?未免也太老套了些。

终于,屠嬷嬷开口了,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老规矩,跪在这些碎片上,跪足一个时辰!”

我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在帮贺桐净身入殓时,我曾看到她那双膝盖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新旧交叠的伤疤与青紫。原来,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都是这么来的。

见我站在原地无动于衷,脸上甚至没有流露出她预想中的恐惧,屠嬷嬷戏谑地扯了扯嘴角,那双耷拉的三角眼里透出浓浓的不屑:“怎么,今天跟夫人闹了一场,胆气倒是涨了不少?看来,你是真的不在乎你亲娘的骨灰了?”

她慢悠悠地踱步到我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跟赵氏那个蠢货闹一闹也就算了,你还敢跟我闹?胆子真是养肥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倘若你敢不听话,我就立刻派人去掘了你娘的坟,把你娘的骨灰全都给你扬了……”

“我可不是赵氏,我从来说到做到。我来这里,是来赚银子的,谁要是敢拦着我舒舒服服地赚银子,谁就该死。你乖乖地配合我,让我折磨,我安安稳稳地拿银子,这对我们大家都好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那双三角眼中迸射出毒蛇般的狠辣光芒:“可你若是敢给我耍花样,我的那些手段,想必你也是听说过的。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身上千疮百孔,痛不欲生,但从外面,却绝对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伤痕来。”

听到这里,我反而笑了,饶有兴致地看向她,问道:“哦?那倒是奇了。还请嬷嬷赐教,究竟是何等高明的手段,能让人身上千疮百孔,外人却瞧不出端倪?”

屠嬷嬷见我非但不怕,竟还敢发笑反问,脸色顿时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她二话不说,直接从自己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个陈旧的布包,用力地扔到我的面前。

布包在地上散开,露出了里面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各式各样的针具。

最前排,是数十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微的光芒,仔细看去,每一根银针的针身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倒刺。

第二排,是稍微粗一些的钢针,针尖泛着诡异的冷蓝色,显然是淬过毒的,上面甚至还隐约能看见一些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迹。

而第三排的针,则粗得有些骇人,几乎有织毛衣的棒针那么粗,针身上还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倒钩。

屠嬷嬷注意到我的视线落在了第三排的针上,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炫耀般的、狰狞的笑容:“这可是我的宝贝。它们可以轻易地扎进你的乳头,或者是你下面最嫩的地方……”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干枯的手指比划着,语气中充满了病态的兴奋:“然后啊,这上面的倒钩,就能牢牢地勾住你的嫩肉,再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往外拉……这撕心裂肺的感觉,是我最喜欢欣赏的……啊……”

屠嬷嬷说得眉飞色舞,一双贪婪的眸子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游走,似乎在寻找下针的位置,她迫切地想从我的脸上看到惊恐、畏惧、和崩溃求饶的表情。

然而,她失望了。我依旧面色平静,内心毫无波澜。只是通过她的描述,我对这些在深宫中扭曲了人性的老嬷嬷,又多了一层全新的了解。她们,果然一个个都身怀“绝学”。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缓缓绽放,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嬷嬷……那你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吗?”

屠嬷嬷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愣了一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双眼猛地一眯,寒光乍现。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便欺近了她的身前,早已藏于袖口的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而迅猛地切开了她的咽喉!

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试图阻止那不断向外喷涌的温热鲜血。她的嘴里发出“嗬…嗬…”的求救呜咽声,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生命迅速流逝的恐惧与绝望。

我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微笑着告诉她答案:

“我啊……最喜欢杀人了。”

屠嬷嬷,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贺府,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自然,也绝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毕竟,屠嬷嬷凶名在外,手段狠辣,而我,在所有人眼中,依旧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孤女。

赵氏自然不肯就此甘心,但她又找不到屠嬷嬷的踪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又不死心地找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过来,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我三言两语,连推带搡地直接赶了出去。

我不是没想过索性一劳永逸,直接杀了赵氏。但主要顾虑到府外可能还有追兵在暗中窥伺,此刻若是杀了侯府主母,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容易暴露我的行踪,所以,暂时只能让她再多活几日。

等我顺利出嫁,到了镇南赵府,那便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届时,再对赵氏动手,也为时不晚。

随着我和江珩成亲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赵氏那边显然也沉不住气了。她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竟然丧心病狂地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让他们冒充成采花大盗,趁着夜色,悄悄潜入我的院子,企图再次毁我清白。

当然,这些人最终的下场,便是有来无回。他们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接连的失利和下人的神秘失踪,终于让赵氏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她被这诡异的局面吓破了胆,再也不敢轻易派人来我的院子里骚扰。

整个贺府,因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中间我曾觉得有些无聊,偷偷溜出院子观察过几次。发现赵氏和我那个名义上的便宜爹贺钊,最近正频繁地出入镇南赵府,也不知在背后捣鼓些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这些我并不关心。有先赵妃的遗命和信物在,我与江珩的这门婚约,便如同板上钉钉,任谁也无法更改。

然而,没过几天,我就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

因为镇南赵府突然对外放出消息:镇南赵世子江珩,将于下月初八,同时迎娶安平侯府的两位千金——贺桐与贺春阳。

一时间,赵府世子同娶侯府二女的消息,在整个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奇闻。

贺春阳,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踏入了我的院子。

她带着一大群丫鬟小厮,浩浩荡荡而来,排场极大。她穿了一身崭新的、珠光宝气的华服,头上的金钗步摇晃得人眼花,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看到我,她脸上立刻露出了胜利者般志得意满的笑容:“姐姐……就算你拼死不退婚,又能如何?你看,最后,我还是能风风光光地嫁给江哥哥……”

她围着我转了一圈,用一种充满了怜悯和炫耀的目光打量着我,继续说道:“有我在一日,凭着江哥哥对我的宠爱,姐姐你就算逃离了侯府这个牢笼,在赵府的日子,依然要活得像条狗一样。”

我心中,不由得为那个已经死去的贺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当初她没有死,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又该会是何等的绝望和痛苦啊。

“姐姐……怎么不说话了?现在,是不是就已经感到绝望了?”见我沉默不语,贺春阳笑得更加畅快淋漓,仿佛要将这些年来积压在我身下的所有憋屈,都在这一刻尽数释放出来,“你放心,这还只是个开始呢!往后,还有更绝望的日子,在等着你呢,哈哈……哈哈哈哈……”

我静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上蹿下跳、洋洋得意的小丑。直到她笑够了,我才缓缓抬起眼皮,用一种平淡无波的语气,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你是妾。”

这三个字,仿佛一个拥有魔力的暂停键,让贺春阳那穿云裂石般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整张俏丽的面孔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瞬间扭曲了起来,对着我声嘶力竭地咆哮:

“你胡说!我是平妻!是平妻!我和你一样,都是江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依旧用那种能把人逼疯的淡然语气,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为何是‘平妻’,而不是唯一的‘妻’呢?说到底,去掉那个‘平’字,归根究底,不还是一个妾么。”

“妾”这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贺春阳最脆弱、最敏感的神经。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暴走的边缘,却又只能在我面前无能狂怒。最后,她也只能撂下一句苍白无力的狠话:“我们走着瞧!在江哥哥心里,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妾!”

大婚的吉日,在京城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如期而至。

赵氏,我那位名义上的继母,为了让她的亲生女儿贺春阳在镇南赵府彻底将我踩在脚下,几乎搬空了侯府的半个库房,为她置办了一份极尽奢华的嫁妆。那长长的礼担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一路红绸铺地,金玉琳琅,引得路人啧啧称奇。相比之下,我的那份嫁妆,不过是勉强维持着安平侯府嫡女的体面,单薄得有些可怜。

在上花轿前的最后一刻,我终于见到了这位占据了贺桐身体后,素未谋面的“父亲”——安平侯贺钊。

他今日一身簇新的锦袍,许是因与镇南赵府结亲而满心欢喜,那张瘦削的脸上泛着红光,瞧着倒也精神矍铄。他率先小心翼翼地牵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贺春阳,亲自将她送入了那顶装饰着珍珠与流苏的华美花轿。

随后,他才转身朝我走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那满面的笑容明显地凝滞了一瞬,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他大概是没想到,同为出嫁的女儿,我脸上没有半分待嫁的娇羞与喜悦,只有一片沉静的冷漠。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疏离,僵硬地伸出手,在我即将踏上轿凳时扶住了我。他压低了声音,那语气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安抚与不容置喙的凉薄:“桐儿,你也别怪为父心狠。爹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你的这份委斥,能换来整个家的安稳。你终究是要嫁作他人妇,成为别人家的人,而我与赵氏才是要相伴一生的夫妻。这个家,需要她来维系。”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我的牺牲是一种无上的荣耀。然而,字里行间透出的狼心狗肺,却令人作呕。倘若一个男人连自己的骨肉至亲都无法庇护,任由其在后宅的阴私算计中挣扎,那他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赵氏的恶毒是明晃晃的刀子,而他,贺桐的亲生父亲,他的默许与纵容,才是那把不见血的软刀,一刀刀剜着贺桐的心。

所以,他也该死。

就在贺钊那只布满薄茧的手触碰到我手腕的瞬间,我指间一抹银光稍纵即逝,一根淬了剧毒的银针,如同毒蛇的獠牙,悄无声息地划过他的皮肤。

我为他精心准备的这份“大礼”,名为“碧落引”。此毒甚是奇妙,平日里潜伏于血脉之中,与常人无异。可一旦中毒者在一个月内与女子行房,便会立刻体验到极乐巅峰的马上风,无声无息,魂归碧落。

花轿摇摇晃晃,穿过朱漆大门,最终在镇南赵府的仪门前停下。

拜堂之时,江珩全程都紧紧牵着贺春阳的手,两人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而我,则由一名陌生的丫鬟搀扶着,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活像个陪嫁的媵妾,而不是与贺春阳平起平坐的正妃。他们的亲密无间,与我的形单影只,构成了极其讽刺的画面。

对此,我心中毫无波澜。我的注意力,完全被上首那位不怒自威的男人所吸引——镇南赵。

他常年带兵驻守边疆,是皇帝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江珩名为世子,实则与质子无异,常年留在京中,作为牵制他父亲的筹码。此次若非为了儿子的婚事,这位手握重兵的藩赵绝不会轻易回京。

我深知,镇南赵能在朝堂与战场的双重漩涡中屹立不倒,绝非江珩那样的草包可比。他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远超常人想象。皇帝对他满心忌惮,他自己也心知肚明,父子二人同在京城,便是将利刃同时递到了君赵手中,极易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他每次回京停留绝不会超过三日。

在这风声鹤唳的三日之内,我必须安分守己,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我可不想我的复仇大计,在尚未开始之前,就被这位精明过人的公公扼杀在摇篮里。

果不其然,当晚,江珩身边的一个小厮便趾高气扬地来到我的院子传话,说世子爷今夜要歇在侧妃娘娘的房中。

我心中暗喜,这倒是省却了我一番手脚。

那小厮见我面色平静,似乎有些不甘心,他斜着眼,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调调说道:“有些人啊,攀上了高枝也变不成凤凰,终究是只野鸡。占着个世子妃的名头又如何?得不到爷的宠爱,在这赵府里,只怕活得还不如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体面。”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摸出一锭明晃晃的金元宝,在手里得意地抛了抛,嘴里不住地夸赞:“瞧瞧,还是侧妃娘娘大方,随手一赏就是这么大的金元宝。不像某些人,空有嫡女的架子,却没半点大家风范。”

这番夹枪带棒的羞辱,显然是收了贺春阳的好处,特意跑来刺激我的。只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于我而言,江珩的宠爱,如同路边的污泥,我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贺春阳送了我这么一份“见面礼”,我自然也得回敬一份才行。

待到月上中天,赵府的宾客渐渐散去,喧嚣了一日的府邸终于恢复了宁静。我迅速褪下繁复的喜服,换上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如一只午夜的灵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我便重新潜回了熟悉的贺府。几个轻巧的纵身,便避开了守夜的家丁,稳稳地落在了赵氏院子的屋檐上。

院内一片静谧,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我屏息凝神,确认下人们都已歇下后,便如鬼魅般翻窗而入。

内室里,熏香的余味尚未散尽。贺钊与赵氏正同床酣睡,尤其是贺钊,今日在婚宴上显然是喝多了,那如雷的鼾声震得床幔都在微微颤动。

我怕惊醒了他,干脆利落地一个手刀劈在他的颈后。贺钊的鼾声戛然而止,头一歪,彻底晕厥了过去。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却惊醒了身侧的赵氏。她猛地睁开双眼,正对上我那双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的眸子。

赵氏吓得魂飞魄散,嘴巴一张就要尖叫,但我动作更快,五指如铁钳,瞬间扼住了她那保养得宜的咽喉。

赵氏的尖叫被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她像一条被人抛上岸的鱼,徒劳地扑腾着手脚,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俯下身,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声音轻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赵氏眼中的惊恐,在看清我面容的瞬间,迅速转变为诧异,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恐惧所淹没。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眼神狠戾、出手无情的女人,绝不是那个任她拿捏的懦弱继女贺桐。

“你……你……是谁?”她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而破碎。

我并不打算告诉她真相,让她在无尽的猜疑和恐惧中度过余生,岂不更有趣?

“我当然是贺桐了,我亲爱的……继母,”我轻笑着,欣赏着她脸上扭曲的表情,“我时间宝贵,就不与你多聊了。”

“我那位好父亲,在我出嫁前亲口对我说,他与你才是要相伴一生的夫妻,所以宁愿牺牲我来换取家庭和睦。我今天回来,就是想亲手验证一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赵氏的脑海中炸响。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恐的表情凝固成了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我不再与她废话,另一只手绕到她的脑后,精准地捏住了她的后颈颈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赵氏剧烈扑腾的四肢瞬间软绵绵地耷拉了下来。自此,这个曾经在侯府作威作福的女人,就成了一个除了脑袋能动、嘴巴能说话之外,再无任何知觉的活死人。

剧痛与惊吓的双重打击,让她彻底晕了过去。

我松开手,冷漠地看着瘫软在床榻上的赵氏。我倒是要亲眼看看,我那个“情深义重”的便宜爹,是不是真的愿意守着一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瘫子,过完他的下半辈子。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一夜无梦,精神饱满。

本以为要早起去给镇南赵这位公公敬茶,没曾想他比我还急。天不亮,他便带着亲卫快马加鞭地离开了京城,显然是深谙君心难测,不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多待一刻。

我也乐得清闲,慢条斯理地用完早膳。没多久,江珩便携着贺春阳姗姗来迟。

江珩一脸餍足之色,眉梢眼角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春情。而贺春阳则像一株攀附着大树的菟丝花,整个人都快挂在了江珩身上,脸上那娇羞的神情,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她昨夜过得有多么“幸”福。

江珩用眼角的余光睥睨着我,语气中满是施舍般的傲慢:“贺桐,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

贺春阳用那柔若无骨的小拳头,轻轻捶打着江珩的胸膛,娇嗔道:“江哥哥,你太坏了,姐姐听了肯定会伤心的。”

江珩顺势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低头给了她一个霸道而缠绵的吻。这个吻,让贺春阳的身体彻底软化在了他的怀里。

表演完毕,江珩得意洋洋地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求而不得的。你若是现在跪下来求我,我或许会大发慈悲地也吻你一下。

我闭了闭眼,强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这对狗男女的表演,实在是太过辣眼睛,让我刚吃下去的早膳都险些吐出来。

幸运的是,这场令人作呕的戏码很快就被一个慌张跑进来的小厮打断了。

“启禀世子爷!”小厮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刚刚侯府派人传来消息,说……说侯夫人昨夜起夜时不慎摔倒,请了宫里的御医去看,诊断结果是……口不能言,全身瘫痪了!”

江珩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愣在了原地。贺春阳脸上幸福的红晕也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煞白如纸。

而我,则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微微扬起了唇角。

贺春阳是哭着跑回侯府,又哭着被江珩劝回赵府的。

这期间,我自始至终都置身事外,该吃吃,该喝喝,仿佛安平侯府的这场灾难与我毫无干系。

到了晚上,情绪失控的贺春阳带着几个下人,怒气冲冲地闯进了我的院子,二话不说就开始砸东西。

“白眼狼!我娘都变成那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吃喝喝!”她指着我,声音尖利得刺耳。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轻笑一声:“不然呢?难不成要我放两串鞭炮,为你母亲庆贺庆贺?”

我的话彻底点燃了贺春阳的怒火,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几个跟来的小厮尖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抓起来!我要亲手教训她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那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脸上有些迟疑。毕竟,我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贺春阳见状,更加愤怒:“怕什么!江哥哥最宠爱的人是我,在这赵府,我说了算!”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金镯子,扔在地上,“今天谁敢上前打她一耳光,我就赏谁一锭金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几个小厮的眼神立刻变得蠢蠢欲动,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试探着朝我逼近。

贺春阳见状,发出了嚣张的狂笑:“贺桐,我让你得意,让你幸灾乐祸!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她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你们给我扒她的衣服!每脱下一件,我赏十锭金子!”

财帛动人心。这话一出,那几个小厮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最前面的那个再无顾忌,嘶吼着朝我扑了过来,一只肮脏的手已经朝着我的衣襟抓来。

我双眸一眯,寒光乍现。电光火石之间,我闪电般地抽出束发的金钗,毫不犹豫地对着那只伸向我的手,狠狠扎了下去。

“啊——!”

金钗整根没入手心,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鲜血顺着小厮的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那触目惊心的场面让所有人都吓得连连后退,连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贺卿官,也惊恐地躲到了下人的身后。

这件事的后续,便是我的名声在赵府乃至整个京城,都变得臭不可闻。

流言被精心编织成一个版本:新进门的世子妃贺桐,心胸狭隘,善妒成性,因不满世子独宠侧妃,便设计刁难。甚至在争执中,丧心病狂地拿出金钗想要划破贺春阳的脸。幸得一个忠心护主的下人拼死阻挡,才没让她的毒计得逞。

江珩自然是偏信贺春阳的一面之词,他下令罚我禁足,不许踏出院门半步。同时,重赏了那个被我扎穿手掌的小厮一百两银子,夸他“护主有功”,又送了无数金银珠宝去贺春阳那里,以示安慰。

他还特意跑到我的院子里,义正言辞地对我怒斥:“贺桐,我警告你,无论你耍什么阴险手段,我都不会喜欢上你!就算春阳真的被你毁了容,我爱的也永远只有她一个!你跟她相比,无论是心灵还是外貌,都丑陋到了极点!”

对于他的这番深情告白,我只觉得可笑。我不相信,这世间有几个男人能真正做到始乱终弃、始终如一。

所以,当安平侯府传来贺钊马上风暴毙的消息时,我没有丝毫的意外。

那个在我出嫁当日,信誓旦旦地说要与赵氏相伴一生的男人,在妻子瘫痪卧床不过三日之后,就按捺不住,与一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在床上颠鸾倒凤。

有我那“碧落引”的加持,他自然死得轰轰烈烈。被发现的时候,据说还与那丫鬟保持着最亲密的姿态,场面极其不堪。

他死得如此窝囊,贺春阳只觉得颜面尽失,根本无心去追查什么死因,草草便将此事定了性。而赵氏,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遭受重创,气急攻心之下,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太医说,这一次,恐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贺春阳哭得肝肠寸断,江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日夜不离地陪在她身边安慰。

侯府乱成了一锅粥,贺春阳却依然不忘跑到我的院子门外,对我进行精神上的打击。

要想俏,一身孝。古人诚不欺我。她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孝服,整个人显得愈发柔弱无骨,楚楚可怜,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别说是江珩,便是我看了都忍不住想……再踩上一脚。

“姐姐,”她隔着门,声音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炫耀,“你别得意。江哥哥已经答应我了,等我腹中怀上他的骨肉,便会立刻扶我为正妃,将你贬为妾室。姐姐,你这辈子,都永远斗不过我。”

我端坐在窗前,闻言只是轻笑出声。

你想怀孕?那也得问问江珩,他到底还行不行啊。

算算日子,我每日在他饭菜里下的那些“佐料”,也该是时候显现出真正的威力了。

贺钊的死因实在不光彩,葬礼也只能从简办理。赵氏自那日昏迷后,便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成了一个真正的活死人。

贺春阳无法,只能强撑着在侯府和赵府之间两头奔波。

起初,江珩还满心怜惜地陪着她。但日子一长,新鲜感过去,他那点可怜的耐心很快就被消磨殆尽。不出半个月,他便不再陪着贺春阳,转而与他那群狐朋狗友一起,重新流连于京城各大秦楼楚馆。

贺春阳一开始并未在意,只当他是心情烦闷,出去散心。但随着江珩开始整日整夜地不回府,她终于坐不住了。

她费尽心思打听到江珩常去的那家青楼,不顾身份,直接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

这一找,便找出了天大的事端。

我也是后来听府里的丫鬟小厮们议论,才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据说那日,贺春阳不顾老鸨的阻拦,一脚踹开了包厢的大门,然后便看到了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幕——她的夫君江珩,此刻正满脸潮红,衣衫不整地和好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纠缠在一起,互相亲吻啃噬。

更让她崩溃的是,江珩,堂堂镇南赵府的世子爷,竟然是承欢在下的那一个,正被几个壮汉轮番“宠爱”。

贺春阳当场气得发疯,冲上去就和那几个壮汉厮打起来,却被神志不清的江珩反手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幕,被闻讯赶来的众多宾客看了个一清二楚。镇南赵世子是断袖,还是个兔儿爷的消息,仅仅用了半天时间,便如插上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江珩回到赵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令他颜面尽失的贺春阳关进了柴房。

贺春阳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她像个疯子一样,见谁骂谁,蓬头垢面,言语污秽,所有下人都不敢靠近她。

傍晚时分,我提着一盏灯,独自来到了柴房。

隔着布满灰尘的窗棂,我静静地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贺春阳。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侯府娇小姐的模样,嘴里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时而痴痴地笑,时而又放声大哭。

父亲横死,母亲昏迷,曾经视若珍宝的丈夫,转眼间却成了别人的胯下玩物,甚至为了那些男人,当众给了她一记耳光。这一连串的致命打击,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子。

“看到了吗?”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飘入她的耳中,“男人的宠爱,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你娘瘫痪不过数日,你爹便能与婢女厮混,死在床上。”

“你最信任的丈夫,那个你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也可以为了几个不知所谓的男人,毫不犹豫地将你的尊严踩在脚下。”

“你现在觉得,是你更可怜,还是那个被你们算计至死的贺桐,更可怜?”

我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尖刀,精准地刺入了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她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疯狂地扑到门前,用力地摇晃着门栓。

“你胡说!你胡说!”她声嘶力竭地尖叫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转身,将她的哀嚎与绝望,一并关在了身后那片深沉的黑暗里。

第二日清晨,有下人来报,说侧妃娘娘想不开,用一根白绫,吊死在了柴房的房梁上。

对于贺春阳的死,江珩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伤心。他甚至冲到柴房,对着她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破口大骂,将自己身败名裂的所有过错,都归咎于这个女人身上。

如今,他在京城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笑话。那日青楼的丑态,让他再也无颜见人。

他终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靠着酒精来麻痹自己,对赵府内外的一切事务不闻不问。贺春阳的尸身,最终也只是被下人用一张破草席随意地裹了,便抬出去草草下葬。

我,作为镇南赵府如今唯一的女主人,名正言顺地接管了府中所有的大小事宜。

既然江珩喜欢喝酒,我自然不会吝啬。各种陈年佳酿,源源不断地送入他的院子。当然,送酒的人也是我精挑细选过的,个个都是五官端正、身形健硕的壮汉。毕竟,若非如此,又怎能搬得动那么多的酒坛呢?

酒池肉林,美男环绕,江珩的日子过得醉生梦死,畅快淋漓。

我曾去看过他一次。

隔着窗纱,我看到他正沉醉在几个壮汉的身下,婉转承欢。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恼,仿佛内心最阴暗的秘密被人赤裸裸地剖开,放在阳光下暴晒。

然而,这抹转瞬即逝的清醒,很快就被更猛烈的酒精与情欲所冲散,他再次沉沦了下去。

当一个人的意志被彻底摧毁,那他与一滩烂泥,便再无区别。

江珩就是这样的人。他最是看重脸面,所以当脸面被撕得粉碎后,他便只敢躲在府邸的角落里苟延残喘。他害怕见到外人,更害怕清醒。因为一旦清醒,那些鄙夷、嘲讽的眼神就会像鬼魅一样将他吞噬。

所以,他只能沉迷于酒精与男色之中,肆意放纵,以求片刻的安宁。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当他偶尔清醒,想要振作起来的时候,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早已深陷糜烂的地狱,再也爬不出来了。

因此,当镇南赵听闻了京中的丑事,心急火燎地赶回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宛如烂泥般瘫倒在床榻上的江珩。

他的精神早已崩溃,神志不清,彻底成了一个痴傻的废人。

在镇南赵回京没几日,江珩便在一次放纵之后,油尽灯枯,死在了床上。

镇南赵雷霆震怒,将府中所有与江珩厮混过的壮汉全部乱棍打死。

而对于我,他却没有任何怀疑。

因为在他以及所有人眼中,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胆小懦弱、逆来顺受的后宅妇人,根本不敢违逆江珩分毫。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顺着他的心意,让他“开心”罢了。

这位行事果决的赵爷,直接对外宣称,世子江珩是因身染重病,不幸暴毙。

紧接着,他便从宗室旁支中,挑选了一个年仅五岁的孩童,过继到我的名下,立为新的世子。

做完这一切,他又快马加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京城,返回了他那固若金汤的边境。

我站在偌大的镇南赵府的回廊下,望着湛蓝的天空,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舒畅与宁静。

大仇得报,尘埃落定。

只希望真正的贺桐,若有来生,能生在一个寻常人家,开心如意,自由自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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