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老公(8)h_快穿之宛宛_顶点小说

新房的红色喜字，贴得满眼都是。

门上，窗上，甚至冰箱上都贴了一张小小的。

红得刺眼，像凝固的血。

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罐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冰啤酒。

明天，我就要和江驰结婚了。

我们认识了二十年，从穿开裆裤起，就混在一起。

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也曾经这么以为。

直到十分钟前。

江驰在阳台打电话，门虚掩着，我本来想进去给他也拿一罐啤酒。

然后，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几乎是卑微的温柔。

“别闹脾气了，宛宛。”

“我明天结婚，只是为了给家里一个交代。”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啤酒罐的冷气顺着指尖，一点点钻进心脏。

他又说：“我跟她，只是亲情，是习惯。”

“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宛宛，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模糊的、似乎是抽泣的声音。

江驰的声音更慌了，更软了。

“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这样吧，明天，你来。”

“只要你出现在婚礼上，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带你走。”

“新娘，只会是你。”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手里的啤酒罐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金色的液体混着白色的泡沫，在地板上迅速蔓延开来，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阳台的门猛地被拉开。

江驰看着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眼里的惊慌和恐惧，比任何解释都有力。

“念念，你……你都听到了？”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这个明天就要成为我丈夫的男人。

我突然觉得很陌生。

陌生到，我甚至想不起他上一次对我说“我爱你”是什么时候。

哦，想起来了。

是在我们拍婚纱照的时候，摄影师要求的。

他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说：“老婆，我爱你。”

当时我觉得，那是全世界最动听的情话。

现在想来，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到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江驰。”

我叫他的名字。

“她是林宛，对吗？”

江驰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宛。

这个名字，像一根深埋在我心里的刺。

她是江驰高中时的白月光，是他放在心尖尖上，谁都碰不得的宝贝。

他们在一起一年，后来因为林宛要出国，分了手。

江驰为此消沉了很久。

是我，陪着他，一点点把他从失恋的泥潭里拉出来。

我以为，时间能治愈一切。

我以为，十年的陪伴，足以抵过那短短一年的青春悸动。

我真是太天真了。

“你们……什么时候又联系上的？”我的声音很轻，像在问一件与我无关的事。

江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半年前，她回国了。”

半年前。

半年前，他正兴高采烈地向我求婚。

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他单膝跪地，眼含热泪。

他说：“陈念，嫁给我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我当时哭得稀里哗啦，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原来，在他对我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时，他心里想着的，是另一个女人。

真是讽刺。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江驰，你真行。”

“一边跟我筹备婚礼，一边跟你的白月光藕断丝连。”

“时间管理大师啊。”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刀子。

江驰的脸色更白了。

他走过来，想拉我的手。

“念念，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别碰我。”

“我嫌脏。”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满是受伤的表情。

“念念，我跟她……只是朋友。”

“朋友？”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管跟朋友打电话说‘新娘只会是你’叫朋友？”

“你当我是傻子吗？”

“还是你觉得，我陈念就这么好骗？”

我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颤抖。

江驰慌了。

他急切地解释：“我那是……我那是为了安抚她！她情绪不稳定，我怕她做傻事！”

“哦？安抚她？”

“用我们的婚礼来安抚她？”

“江驰，你可真是个伟大的情圣。”

“为了别的女人，连自己的婚姻都可以当成筹码。”

“我是不是还得给你鼓鼓掌？”

我一步步逼近他，眼里的冷意几乎要将他冻结。

“所以，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如果明天林宛不来，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为江太太。”

“如果她来了，你就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上演一出为爱私奔的戏码，把我一个人丢在台上，成为全城的笑柄。”

“江驰，你算盘打得真精啊。”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白转青。

“我没有……念念，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你没想过？”我冷笑，“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往我心上捅刀子！”

“你跟她联系的时候，没想过会伤害我？”

“你对她说那些恶心话的时候，没想过会伤害我？”

“你把我们的婚礼当成你表演深情的舞台时，没想过会伤害我？”

“江驰，你别再装了。”

“你不是没想过，你只是根本不在乎。”

“在你心里，我的感受，我的尊严，我们十年的感情，都比不上你白月光的一滴眼泪。”

我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像连珠炮一样。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嘶哑。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

为我这十年错付的青春，为我这一腔可笑的真心。

江驰看到我哭，彻底乱了阵脚。

他扑过来抱住我。

“念念，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打我，你骂我，怎么样都行，求你别哭了。”

我用力推开他。

“别碰我！”

我歇斯底里地吼道。

他被我推得一个趔趄，撞在墙上。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江驰，我们完了。”

他愣住了，像是没听清我的话。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这场婚，不结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充满谎言和欺骗的房子里待下去。

江驰反应过来，从后面死死地抱住我的腰。

“不，念念，不可以！”

“婚纱照拍了，酒店定了，请柬也发出去了，亲戚朋友明天就都来了！”

“现在说不结，我们两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脸？”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乎脸？”

“你让我明天站在婚礼上，等着你那个白月光来抢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的脸？”

“你把我当成一个备胎，一个plan B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的脸？”

“江驰，你还要脸吗？”

他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固执地抱着我，不肯松手。

“念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跟林宛断了，我马上就跟她断干净。”

“我们明天照常结婚，好不好？”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求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可怜极了。

可我只觉得恶心。

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轻巧？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有些伤口，划开了，就永远不可能愈合。

我掰开他的手，一根，一根。

力气大得惊人。

“江驰，不可能了。”

“从你对她说出那句话开始，我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

我挣脱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我甚至连鞋都没穿。

冰冷的地面硌着我的脚心，很疼。

但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冲进电梯，按下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江驰追出来的身影和他绝望的嘶吼。

“陈念！”

我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身体顺着墙壁滑落。

我抱住自己，终于放声大哭。

二十年的青梅竹马。

十年的恋爱长跑。

明天，本该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现在，都成了一个笑话。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

我抹了把脸，走出电梯。

深夜的小区很安静，只有几盏路灯亮着。

我像个游魂一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不用看也知道，是江驰。

我拿出手机，直接关机。

世界清静了。

我该去哪儿呢？

回父母家？

不行。

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担心的。

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难道要我说，你们的女婿，在婚礼前夜，还在跟前女友纠缠不清，并且承诺只要对方出现，就立刻抛弃你们的女儿吗？

我说不出口。

太丢人了。

我翻着通讯录，最后，手指停在了“苏晴”的名字上。

苏晴，我最好的闺蜜。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念念？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早起化妆呢。”苏晴的声音带着睡意，但依旧很温柔。

听到她的声音，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决了堤。

“晴晴……”

我一开口，就哽咽了。

苏晴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念念？你怎么了？哭了？”

“你在哪儿？是不是江驰那个混蛋欺负你了？”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别动，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过去！”苏

晴的声音瞬间变得清醒而急切。

我挂了电话，把定位发给了她。

然后找了个长椅坐下，抱着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夜风很凉，吹得我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背叛。

苏晴来得很快。

她开着她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一个急刹车停在我面前。

“念念！”

她跳下车，把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

看到我赤着脚，她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你的脚怎么回事？”

“江驰呢？那个王八蛋呢？”

我抬起头，看着她焦急的脸，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

“晴晴，他不爱我。”

“他心里一直有别人。”

“他要为了那个女人，在婚礼上抛弃我。”

我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苏晴听完，气得浑身发抖。

“我操！”

她爆了句粗口。

“江驰这个！他怎么敢！”

“老娘现在就去撕了他！”

说着，她就要往我们家的方向冲。

我拉住她。

“别去。”

“没用的。”

苏晴回头看我，眼睛都气红了。

“怎么没用？难道就这么算了？”

“难道你还想跟他结婚？”

我摇摇头。

“不结了。”

“我跟他，完了。”

苏晴愣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抱住我。

“对，不结了！”

“这种渣男，谁爱要谁要！”

“我们念念这么好，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不差他这一个！”

她在车里陪我坐了一夜。

我靠着她的肩膀，看着天色一点点从墨蓝变成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了。

本该是我的婚礼。

早上六点，我的手机开机后，瞬间被无数个未接来电和信息淹没。

有江驰的，有我爸妈的，有他爸妈的。

江驰发了上百条微信。

从一开始的疯狂道歉，到后来的苦苦哀求，再到最后的威胁。

“念念，你到底在哪儿？你快回来！”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能这么任性！”

“你再不回来，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诉叔叔阿姨！”

“陈念，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

我看着那些信息，只觉得可笑。

难看？

到底是谁让事情变得这么难看的？

苏晴也看到了，气得直接把我的手机抢了过去。

“这个！还敢威胁你！”

她噼里啪啦地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江驰，有本事你就说。顺便把你跟林宛的那些骚话也一起说了，看看到底是谁更难看。”

发完，她直接把江驰拉黑。

然后，她看向我。

“念念，你打算怎么办？”

“今天的婚礼……”

我深吸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去。”

“为什么不去？”

“这么大一个场子，这么精彩一出戏，我这个女主角，怎么能缺席呢？”

苏晴看着我，有点担心。

“念念，你……”

我冲她笑了一下，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

“放心吧，我没疯。”

“我只是，想去讨个公道。”

“为我这十年的青春，也为我陈家丢不起的这个人。”

我回到家。

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我爸妈，江驰的爸妈，还有江驰，都在。

看到我回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我妈第一个冲上来，拉着我的手，眼圈都红了。

“念念，你跑哪儿去了？吓死妈妈了！”

江驰的妈妈也跟着附和：“是啊念念，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玩失踪呢？”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我没理她。

我看向江驰。

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胡子拉碴，看起来狼狈又憔悴。

他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走过来。

“念念，你终于回来了。”

“我们快走吧，化妆师和婚庆公司的人都等急了。”

他想拉我的手，又被我躲开了。

我爸看出了不对劲。

他沉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江驰的脸色一僵。

我还没开口，江驰的妈妈就抢先说道：“哎呀亲家，没什么大事，就是小两口闹了点别扭。”

“现在的年轻人嘛，婚前恐惧症，都正常。”

她一边说，一边给我使眼色。

“念念，是吧？快跟叔叔阿姨说，是江驰惹你生气了，他已经知道错了。”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突然觉得很恶心。

这一家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我没接她的话，而是转向我爸妈。

“爸，妈。”

“这个婚，我不结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陈念，你胡说什么！”

我妈也急了：“念念，别说气话！今天是什么日子！”

江驰的父母更是脸色大变。

他爸指着我，气得手都发抖。

“陈念，你这是什么意思？耍我们江家玩吗？”

他妈也尖着嗓子喊：“就是！请柬都发出去了，亲戚朋友都到了酒店了，你说不结就不结？我们江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

“脸？”

“你们江家还有脸吗？”

“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好儿子，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江驰的脸，白得像纸。

他冲过来，想捂我的嘴。

“念念，别说！”

我一把推开他。

“怎么？敢做不敢当？”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不是还想着在婚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带你的白月光远走高飞吗？”

“现在怎么怂了？”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开。

我爸妈愣住了。

江驰的父母也愣住了。

江驰的妈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林宛？哪个林宛？”

“我们家江驰跟她早就没关系了！”

“你别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我看着她，笑了。

“阿姨，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又没说那个女人叫林宛。”

“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江驰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五彩纷呈。

我爸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江驰。

“江驰，念念说的是不是真的？”

江驰低着头，不敢看我爸的眼睛。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朝江驰砸了过去。

“你这个！”

茶杯砸在江驰的额头上，碎了一地。

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他却连躲都不敢躲。

江驰的妈妈心疼地尖叫起来，扑过去护住儿子。

“你干什么！凭什么打我儿子！”

我妈也哭了，拉着我的手，不停地问：“念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场面一片混乱。

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里却一片冰冷。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

那是我昨晚，在江驰冲出阳台后，偷偷回去捡手机时录下的。

手机掉在地上时，不小心碰到了录音键。

江驰那卑微又深情的声音，清晰地在客厅里回荡。

“宛宛，别闹脾气了。”

“我明天结婚，只是为了给家里一个交代。”

“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只要你出现在婚礼上，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带你走。”

“新娘，只会是你。”

……

录音放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江驰的父母，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爸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我妈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驰，则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现在，你们还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吗？”

江驰的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她丈夫一个眼神制止了。

江驰的爸爸，是个要面子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我爸妈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亲家，对不起。”

“是我教子无方。”

“这件事，是我们江家对不起陈念。”

“婚礼……取消吧。”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我爸妈虽然气愤，但毕竟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我爸冷着脸说：“婚礼取消可以。”

“但是，必须由你们江家，去跟亲戚朋友解释清楚。”

“我陈家的女儿，不能白白受这个委屈，背这个黑锅。”

江驰的爸爸连连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

“所有责任，我们江家一力承担。”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场本该喜庆的婚礼，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我没有去酒店。

我让苏晴陪我，回了我自己的小公寓。

关掉手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很乱，像一团乱麻。

苏晴怕我做傻事，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她给我叫了外卖，是我最爱吃的小龙虾。

但我一口都吃不下。

“念念，吃点吧。”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手撕渣男贱女？”

我被她逗笑了。

“我哪儿还有什么力气。”

“我现在，就想睡一觉。”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苏晴叹了口气，没再劝我。

她默默地帮我剥好了一盘虾，放在床头。

“饿了就吃。”

然后，她拿起我的手机，开始处理后续事宜。

她在我们的共同好友群里，发了一段话。

言辞恳切，但态度坚决。

“各位亲朋好友，非常抱歉地通知大家，由于一些私人原因，陈念与江驰的婚礼取消。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改天我跟念念请大家吃饭，赔罪。”

她没有说原因，算是给江家留了最后一丝颜面。

但群里的人，都不是傻子。

婚礼当天取消，肯定是出了大事。

一时间，群里炸开了锅。

各种猜测都有。

苏晴没有再回复。

她放下手机，对我说：“好了，都搞定了。”

“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我看着她，心里一暖。

“晴晴，谢谢你。”

“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晴捏了捏我的脸。

“傻瓜，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

“谁敢欺负你，就是跟我苏晴过不去！”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

梦里，全是过去二十年的点点滴滴。

我和江驰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写作业，一起被老师罚站。

他会把他的零花钱都给我买零食。

他会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去。

他会在我生理期疼得打滚的时候，给我煮红糖水。

所有人都说，江驰把我宠上了天。

我也以为，我会是他的例外，是他一辈子的公主。

原来，所有的宠爱，都只是假象。

他对我好，只是因为习惯。

只是因为，我是那个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恰好出现的人。

而林宛，才是他心底那抹永远无法替代的白月光。

我从梦中惊醒，脸上全是泪。

窗外，天已经黑了。

苏晴趴在床边睡着了。

我拿起手机，看到了几十个未接来电。

有我爸妈的，也有……江驰的。

他还在锲而不舍地给我发信息。

“念念，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十年的感情，真的要因为一个误会就结束吗？”

“我跟林宛真的没什么，我发誓！”

“念念，我不能没有你。”

我看着这些信息，只觉得一阵反胃。

误会？

录音都摆在那儿了，他还在跟我说是误会。

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吗？

我没有回复。

我点开朋友圈，看到了江驰妈妈发的一条动态。

“家门不幸，遇人不淑。儿子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下面配了一张江驰躺在病床上的照片，额头上缠着纱布，看起来可怜兮兮。

评论区里，一堆不明真相的亲戚在安慰她。

“别难过，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就是，还没进门就这么作，以后还得了？”

“我们江驰这么优秀，什么样的找不到！”

我气得浑身发抖。

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

他们江家，还真是会演戏。

苏晴被我的动静惊醒了。

她看到我手机上的内容，瞬间火冒三丈。

“我操！这老巫婆！还要不要脸了！”

“不行，我得去撕了她！”

我拉住她。

“别冲动。”

“你现在去，只会让她更有话说。”

“她不就是想扮演一个受害者，博取同情，把脏水都泼到我身上吗？”

“我偏不让她如愿。”

我打开了我的朋友圈。

我很少发动态，上一次发，还是江驰求婚的时候。

我选了那段录音，配上了一段文字。

“十年青春，喂了狗。感谢江先生，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也感谢江阿姨，让我见识了什么叫颠倒黑白。婚礼取消，不是我的错。公道自在人心。”

我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看得懂。

发完，我把手机扔到一边。

苏晴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漂亮！”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就不能心软！”

我的朋友圈，瞬间爆炸了。

共同好友们，纷纷在下面评论。

“？什么情况？”

“录音里这个男的是江驰？”

“天哪，太渣了吧！”

“念念，别难过，为了这种男人不值得！”

舆论，瞬间反转。

江驰妈妈那条朋友圈下面，开始出现质疑的声音。

“阿姨，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听说是你儿子出轨了？”

“对啊，陈念都把录音发出来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江驰是这样的人。”

没过多久，江驰妈妈就把那条朋友圈删了。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刚，直接把证据甩了出来。

一场网络上的口水战，以我的完胜告终。

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赢了又怎么样？

我失去的，是十年的感情，和一颗曾经无比真诚的心。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哪儿也没去。

我爸妈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们想劝我，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只能叹着气离开。

江驰也来过。

他守在我家楼下，一守就是一天。

我不见他。

他就在微信上给我发长篇大论的忏悔书。

他说他已经跟林宛彻底断了。

他说他那天是喝多了，才会说胡话。

他说他不能没有我，求我原谅他。

我一条都没回。

心死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

一个星期后，我终于走出了公寓。

我约了江驰，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他来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圈，憔悴不堪。

看到我，他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希望。

“念念，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没理会他的激动，开门见山。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谈房子的事。”

我们结婚的新房，是我爸妈出的首付，写的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每个月的房贷，是我们一起还的。

江驰愣住了。

“念念，我们非要谈这个吗？”

“我们之间，除了房子，就没别的好谈了吗？”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可笑。

“不然呢？”

“你还想跟我谈感情吗？”

“江驰，你不配。”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协议。

“房子，我不想卖。”

“这是我爸妈的心血。”

“你把你那部分折现给我，我们去把名字改了。”

“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江驰看着那份协议，手都在抖。

“念念，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我们二十年的感情，就这么一刀两断？”

“绝情？”我冷笑，“我再绝情，也比不上你。”

“在你准备为了别的女人，在婚礼上抛弃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们二十年的感情？”

“江驰，别再跟我提感情了。”

“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沙哑着嗓子开口。

“好。”

“我同意。”

“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知道，如果……如果那天林宛没有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没有说那些混账话，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看着我，眼里带着一丝希冀。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悲哀。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他还是不明白，问题从来都不在于林宛有没有打电话。

问题在于，他的心里，一直都给林宛留着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我花了十年，都没能挤进去。

“江驰。”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没有如果。”

“就算没有林宛，也会有李宛，张宛。”

“一个不爱你的人，他可以有千百种理由离开你。”

“而你，就是那个不爱我的人。”

我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所有的伪装和侥幸。

他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看到有眼泪，滴落在咖啡桌上。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我签好协议，起身离开。

走出咖啡馆的那一刻，阳光照在我身上，很暖。

我回头看了一眼。

江驰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不那么恨他了。

只是觉得，不值得。

为这样一个人，浪费了十年青春，真的不值得。

办完房子的手续，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我去了西藏。

那个我一直想去，但江驰总说没时间陪我去的地方。

我看到了湛蓝的天空，洁白的雪山，和虔诚的朝圣者。

在布达拉宫前，我双手合十，许下了一个愿望。

我希望，我能忘了江驰。

我希望，我能重新开始。

旅途的最后一天，我接到了苏晴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念念，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

“林宛！”

我的心，咯噔一下。

“她怎么了？”

“她跟一个男的，在商场里拉拉扯扯，好像是她男朋友。”

“我听了一耳朵，好像是那个男的发现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要跟她分手。”

“那个男的，不会是江驰吧？”

苏晴顿了一下，说：“应该不是。”

“我听那个男的骂她，说她一边吊着他，一边还跟前男友纠缠不清，想从前男友那里捞一笔分手费。”

“念念，你说，她那个前男友，会不会就是江驰？”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

“晴晴，以后他们的事情，你别再跟我说了。”

“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苏晴愣了一下，然后说：“好。”

“我知道了。”

“念念，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你了。”

我笑了。

“快了。”

“等我回去，请你吃大餐。”

挂了电话，我看着远处的雪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些曾经让我痛苦不堪的人和事，好像，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一个月后，我回到了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一切，好像都没变。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我换了工作，从一家大型设计公司，跳槽到了一家小而精的工作室。

工作很忙，但很充实。

我开始健身，学做饭，养了一只猫。

我的生活，渐渐地，没有了江驰的痕迹。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直到那天，我加班到很晚，在公司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江驰。

他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也更憔悴了。

他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看到我，他掐灭了手里的烟，朝我走来。

“念念。”

我皱了皱眉。

“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看看你。”

“我听苏晴说，你换工作了。”

我不想跟他多说。

“看也看了，你可以走了。”

我绕过他，想去打车。

他却拉住了我的胳膊。

“念念，我们谈谈。”

我甩开他的手。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江驰，别再来烦我了，行吗？”

“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却固执地拦在我面前。

“就五分钟，行吗？”

“我只想，把一些事情跟你说清楚。”

他的眼神里，满是祈求。

我叹了口气。

“说吧。”

我们找了一家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坐下。

他给我点了一杯热牛奶。

我没有喝。

“林宛来找过我。”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没什么反应。

“她跟我说，那天晚上，她是故意给我打电话的。”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要结婚的消息，她不甘心。”

“所以，她想毁了我的婚礼。”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呢？”

“你想说什么？”

“你想说，你是无辜的？你也是受害者？”

“江驰，你到现在还觉得，问题出在林宛身上吗？”

他摇摇头。

“不。”

“问题在我。”

“是我给了她幻想，是我没有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

“是我，在享受着你们两个人对我的好的同时，又不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念念，我就是个混蛋。”

他看着我，眼眶泛红。

“我跟她，彻底结束了。”

“她问我要一笔钱，作为青春损失费。”

“我给了她。”

“我只想，跟我那段不清不楚的过去，做个了断。”

“念念，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知道，我伤你伤得太深了。”

“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失去你之后，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那十年的习惯，早就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没有你的日子，我每天都像行尸走肉。”

“我才知道，我爱的人，是你。”

“一直都是你。”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毫无波澜。

这些话，如果是在一个月前，甚至是一个星期前听到，我可能会动摇，会心软。

但是现在，不会了。

镜子碎了，就不可能复原。

信任没了，就再也建立不起来。

我看着他，很平静地说：“江驰，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但是，都过去了。”

“你爱不爱我，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

“我希望，你也能向前看。”

他的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他苦笑了一下。

“是啊。”

“都过去了。”

“是我，亲手把你推开的。”

“我活该。”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聊了很多过去的事。

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没有争吵，没有怨恨。

只是平静地，告别。

临走时，他对我说：“念念，祝你幸福。”

我说：“你也是。”

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后来，我听苏晴说，江驰卖掉了他爸妈给他买的房子，还了林宛那笔钱后，就离开这座城市了。

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他的父母，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而林宛，拿着那笔钱，又找了一个新的男朋友。

听说，日子过得挺滋润。

每个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

只是，轨迹已经完全不同。

两年后。

我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认识了一个男人。

他叫周屿，是一名建筑师。

温文尔雅，风趣幽默。

他追了我很久。

会记得我的喜好，会给我制造各种小惊喜。

会在我加班的时候，默默地给我送来热腾腾的夜宵。

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推掉所有工作，陪在我身边。

他给了我，我曾经最渴望的，那种被坚定选择的安全感。

苏晴说，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爸妈也很喜欢他。

在他向我求婚的那天，我答应了。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只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没有奢华的布置，没有繁琐的流程。

但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爱。

宣誓的时候，周屿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陈念，我爱你。”

“我不敢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但我敢保证，从今天起，我的眼睛里，心里，都只会有你一个人。”

“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证明。”

我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

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我接过话筒，说：“周屿，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了。”

“是你，让我知道，原来，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爱你。”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看到苏晴，哭得比我还凶。

我看到我爸妈，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洒在我们身上。

很暖。

我知道，这一次，我嫁给了爱情。

我的幸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