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年前，“一片甲骨惊世界”，一味叫龙骨的药材，让中国人找到了遗失的汉字童年。作为现存最古老而且自成体系的汉字，甲骨文与汉晋木简、敦煌文书、明清档案被誉为中国近代学术史的“四大发现”，但在另一方面，在目前已发现的4600多个单字之中，绝大多数仍不可辨识。
今年是甲骨文发现和研究120周年，围绕着这一珍贵文化遗产而展开的活动也非常之多。作为传统学术向现代学术转型的典型代表，甲骨文为何了不起？如何用大众能够接受的方式去普及甲骨文？对于甲骨文，学界又有哪些以往及新近的考释结果？11月30日，“纪念甲骨文发现120周年活动——了不起的甲骨文暨《实用甲骨文字典》签售会”在2019天府书展期间举行。在活动现场，该书的编著者、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古代汉语教授，汉语言文字学、中国古典文献学专业硕士生导师陈年福从甲骨文的源头讲起，就甲骨文的大众普及和推广进行了讲解。
《实用甲骨文字典》编著者陈年福在活动现场。
三千多年前的殷商时期，人们钻凿龟甲兽骨并用火灼烧，凭其裂纹走向预测吉凶。占卜内容，被记录契刻在龟甲兽骨上，就有了甲骨文。那么，甲骨文为何了不起？陈年福说，甲骨文是汉字的源头，是最早的成系统汉字，也是自源文字中唯一延续使用至今没有中断的文字，殷商贵族占卜和记事的文字实录，是上古文化的活化石，也是中国独特的历史文化遗产，蕴藏着汉民族文化的基因。
除此以外，陈年福还认为，甲骨文构形丰富，字形比现在汉字更加表意。“旺”本字即甲骨文中的“衁（huāng）”，今转音读为“旺”，有喜庆之意。陈年福以最具四川当地特色的饮食毛血旺中的“旺”为例，提到这个字字形像一个器皿，在皿内画点和圈，表示血液，凝固在器皿里。
血——衁。
汉字构形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是指传统所谓的造字法，即文字符号（可简称为“字符”）的构造方法；二是对文字字形结构及其构件的静态平面分析。在编著《实用甲骨文字典》时，陈年福采用了“六书”中的前五书，也就是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来说明甲骨文的造字方法。以象形为例，具体构造方法分为：画出事物的整体形象；画出事物的局部形象，为表示局部而连带画出整体；画出动作的动态形象；画出某种残缺的事物形象。因此，象形字大致可以分为直接象形字、间接象形字以及动态象形字三类。
在活动现场，陈年福举出了一些字例。比如“山”“人”“木”，甲骨文就画出了事物的整体形象；“龟”“鹿”“虎”更复杂，不像写字更像绘画；而“尾”为表示尾巴而连带画出人身，“眉”为表示眉毛而连带画出眼睛，“叶”为表示树叶而连带画出树形等。
陈年福说，除象形字以外，在甲骨文中，指事字并不多，一般都是独体字。而会意造字则指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表意字符来构成字符的方法。
“康”为何意：康乐—米糠。
在《实用甲骨文字典》中，分析的是殷墟甲骨文构形及其形义关系，收录了已识读的甲骨文字1800余个，注重解析甲骨文字形、字义，发掘文字形体构造渊源，分栏排列读音、字形、解形、释义内容。四川辞书出版社总编辑王祝英介绍，字典中还列出了相关具有代表性的甲骨文字形并保留甲骨文字形的出处，一目了然。
那么，什么是甲骨文的“形义关系”呢？“形义关系”主要是指字符的形体构造与其所记录语词的本义之间的关系，通过字符的构造方法和构造形态显性或隐性地呈现出来。一般来说，一个新造字符只与一个语词本义发生关系。但事实上，由于事物的类聚性及其发生环境的共生性，一个新造字符也可以同时记录不同读音的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词语，其中以一字记录二（三）词居多。
陈年福在之前曾经出版过一本《甲骨文字新编》，对甲骨文构形有过简单解说，但真正在编著《实用甲骨文字典》时，他发现以往对甲骨文构形规律与形义关系的认识过于肤浅。比如在排除假借、讹字及同源的情况下，以往一字记录一词的认识解释不了有些字为何在字书和谐声系统中具有不同的读音。陈年福认为，比较可能的解释就是在造字之初，便记录了多个不同的词。陈年福说，这种现象非常神奇，比如“骄—傲”，以及“匍匐”等。
“骄—傲”。
在英文翻译中，甲骨文的其中一种译法是“oracle bone”，也就是“神谕之骨”。陈年福认为，从中也可以看出甲骨文的神秘与传奇。在他看来，甲骨文作为汉字的源头、最早的成系统汉字，应该被中国人认知、铭记。在过去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学者们前赴后继，耗尽一生认识和研究甲骨文。而陈年福认为，在传统文化得到大力推进的今天，对甲骨文同样是一个契机。陈年福透露，2022年举办的冬奥会已确定奥运火炬上“和平幸福”四个字，将用四种最为古老的文字书写，其中一种文字就是甲骨文。
《实用甲骨文字典》，陈年福 编著，2019年7月版。
陈年福说，学者们应该走出书斋，用大众能够接受的方式去普及甲骨文，让绝学不绝，冷门不冷。从这个角度出发，陈年福希望通过他的引导，把艰深的学术转换成通俗的解析，让读者可以看懂。王祝英也表示，为纪念甲骨文发现120周年，四川辞书出版社在早已重印多次，享誉学术界的《甲骨文字典》《甲金篆隶大字典》等著作基础之上，特别于今年先后推出了《实用甲骨文字典》《漫画甲骨文奇遇记》《字源识字卡》等针对不同层次读者的图书，希望可以让甲骨文这一汉字源头，得到更好的传承和发展。
作者丨何安安
编辑丨宫照华
校对丨薛京宁